“殿下，顾公子身体弱，经不起如此折腾。”青医的语气说不出的严肃。
顾思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正如半月之前楚宸将他抱回来时一般模样，气若游丝，随时有可能连最后那丝气息都保不住。
“本宫知道。”
“知道你还把他折腾成这样？！”
楚宸对青医暴怒的语气表示毫不在意，只是抓着顾思凡的手，道：“他何时会醒来？”
“不知，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也说不定。”青医既是有把握让顾思凡醒，但是他就是想说出来刺激一下楚宸。
“那样的话，要你何用？”
“太子何不考虑下自己？是谁把他弄成这样又急急忙忙喊我过来医治？”青医压抑着怒气，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就把药箱砸到楚宸脸上。
“是本宫的错。”
青医缓了缓气息，然后起身，道：“我去煎药，劳烦太子殿下亲自喂他服下。”
楚宸点了点头，抓着顾思凡的手越发用力。顾思凡……顾凝漪……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不是他想放手的。
被废了双眼，被废了武功，最痛苦的是他才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好好想想，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激起了怒气？
身为主帅，他无法随时守着顾思凡，但是每一日，从城外回来，带着满身疲惫，他还是会选择到顾思凡的房中。
距离他昏迷，已经过去了七日。
青医守在一旁，见他醒来，递上了药。
顾思凡慢吞吞地喝完了药，任由着那苦涩之感在口中停留，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青医，你会帮我吗？”
“公子指什么？”
顾思凡闭上眼睛，道：“离开这里。”
“公子如何确定我会帮你？我可是太子的手下。”
“你会的。”
至少，这一次，顾思凡说对了。青医会，会帮他离开。入夜，楚宸回来时，顾思凡如同从未醒过一般，平静地躺在床上。
青医会帮他，但是前提是顾思凡养好了身体，有自保之力，青医才会助他离开。
顾思凡醒过来的事，除了青医，再无其他任何人知道。
转眼，又过去了十日。楚宸连续三日未归。顾思凡知道，他该离开了。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除了他身上那套衣衫，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盘缠是青医给的，马车是青医请的，人是青医送走的。
顾思凡坐在马车上，眉目之间满是淡然。离开时青医给了他一瓷瓶，那里面装着能够暂时压制缠魂的药丸，足够他服用一年。
往后，他便是自由之身了，再无人将他禁锢。
马车准备前往的地方，正是江都。
许久未曾回家了，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马车堪堪在顾府门口停下，顾思凡走下马车，照着记忆，稳稳地踩到了台阶之上。
“我顾思凡，回来了。”
侍卫本以为是客人，可是当他们看到顾思凡茶色长发，以及那柔美得让人看了便无法忘却的容貌，怔了一秒，道：“二公子。”
“是我。”
“二公子，老爷说不管你何时回来，不准踏进顾家一步。”
顾思凡闻言，侧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薄唇微启，道：“是吗？那我便在此，跪到他愿意让我回去为止。”
“这，二公子！”侍卫的话还没说完，顾思凡便已经跪了下来。
侍卫无奈，只得进去通传，随后顾思凡便听见了自家爹的声音。
“让他跪着！跪多久都不能让他进来。”
此时离顾思凡离开楚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如今他的身骨太弱，青医不敢让他奔劳，命马夫一日最多只准赶十里路。他跪在门口，爹最疼他，怎么会让他一直跪着不给他进去呢？是了，因为之前为了凰轩，拿走了那株本打算为夫人续命的千年灵芝。
此时正值四月，不到一会儿，原本晴朗的天空便被阴云覆盖。雨点滴滴答答落在了顾思凡的身上，顾思凡却只是抿唇，一言不发，依然跪在那里。
府内书房，顾云来回踱步，喊来了管家，“那逆子还跪着吗？”
“是，二公子还跪在门口。”管家也是习武之人，之前出门看过顾思凡，一眼便明白他武功已废，那双眼睛也废了。老爷不知此事，只当顾思凡依旧有武功，自是以为二公子跪在门口应当很轻松。
“老爷，不妨出门看看？”管家姓云，名千城，他深知顾云的脾气。顾云平日最疼爱的，便是二公子，无论他犯下多大的错，老爷都能够包容他。更别提，仅仅一株灵芝而已。老爷气的，分明就是二公子要为了那人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看什么看？他不是武功很高吗？就算是淋雨跪一会儿又怎么了？”
“老爷。”
顾云叹口气，道：“行了，看一眼就看一眼。”
听到脚步声，顾思凡抬起了头，只当是管家又来劝他了，道：“云伯伯，不必劝我。”
顾云见他看着自己，却不知自己是谁，心中满是惊异，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何看不见？顾云把目光转向云千城，却见云千城对他点了点头。
“逆子，还知道回来？”
顾思凡愣了愣，“爹？”
“逆子，我送你去学武可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子！”
顾思凡愣住，随即温和地露出一笑，“爹，我回来了。”爹既是愿意出来见他，多半是原谅他了。
顾云叹口气，扶他站起来，道：“回来了就好。”
顾思凡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头晕，整个人忽然倒在了地上。
“思凡！”顾云连忙找了大夫，只是替顾思凡诊脉的大夫，无一不是见鬼了的模样，直到顾云发怒，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才支支吾吾说出来一句话。
“这，二公子的脉象……似是喜脉。”
顾云愣住，喜脉？他并不觉得是大夫在胡说，毕竟，生下思凡的，亦是男子。
只是，思凡自己肯定不知道。顾云蹙眉，那终究是思凡的孩子，生下来便是，只是不知，孩子的爹是谁？
而此时，楚宸身在古元皇都，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的事。
因为青医，他再也找不到顾思凡，他几乎把银州和白毅翻了个遍，可惜，就是找不到那个人。像是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连一丝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楚宸把这件事压住，他记得顾思凡说过他是江都人，楚宸准备找时间时间，要去一趟江都，然而却不是现在，现在他要应付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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