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渐行渐远
夏绵向汪奇交代好事情后，又再一脚踏进这个金碧辉煌的会所，躺在赌桌上的筹码还没有人收拾，它们散乱的样子似乎记录下了这里刚刚结束的一场赌局。
可等这里都整理干净，就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一边倒的胜利和注定有人惨淡的结局。其实记得也没用，在这方面，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前车之鉴这东西。
在保镖的引领下夏绵很快就找到了祝戎所在的房间。
祝戎的手下们看起来都挺彬彬有礼的，虽然黑色西装把他们包裹得一丝不苟，不知是肃穆还是充满敌意的眼神被掩盖在墨镜之下，又为其平添了一股神秘莫测，但大体上还是客气的，这态度比第一次见面时不知客气了多少倍。
这其中的改变，他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对新同事的优待？或者不清楚底细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绵说不准，也懒得揣测以后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所以压根就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他也已经做好无论是玻璃渣还是老鼠药都照单全收的打算了。
‘叩叩叩——’
保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随着屋内传来一声沉稳的“进来。”他才慢慢推开门，伸手请夏绵进去。
此刻夏绵的心情有些微妙，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但都不算多。
比起来，那种终于向现实妥协的气馁其实更为强烈，那感觉就像是现实后妈反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脸皮连着脑皮嗡嗡作响，抽得他头晕眼花，人畜不分。
关键是他还不能还手。
后妈除了抽他耳光，还顺便赏了几句话给他：看！让你故作清高！香不香？
香！
夏绵咬了咬牙，憋着股闷气，走进了屋内。
这屋子给夏绵的第一感觉就是，装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少得像是刚被人清理过。柜子和架子上面都空落落的，又没有积灰，他下意识觉得这里面原本应该装满了东西。
盘满珠宝的金蟾?踩着铜钱的貔貅?闪闪发光的金钱豹?或者做过手脚的账本?
至少应该有几样的。可这里一样都没有，干净得像是刚搬进来的，或者正要搬走的。
祝戎正坐在泛着亮光的皮质老板椅上，他背对着门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夏绵只能看到他的脑袋和肩膀，其余大部分都被椅子遮住了。
人都叫进来了，还不转过来，装什么大头蒜?！夏绵在心里骂着，皱着眉在红漆实木的办公桌前站定，桌子被擦得很亮，借着窗外的光线，能依稀看见桌面上倒映出他拧成一股的眉心。
就这表情，这态度，估计是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对祝戎的抵触。
“咳嗯。”他调整好情绪，清了清嗓子。
祝戎听见咳嗽声后，便慢悠悠地转了过来，那神情仿佛加上个鸟笼和烟袋就真是个上世纪的老爷了。皮质的老板椅随着他的动作划过一条细微的光线，又显得有些清冷，除去吃喝玩乐，也应是个达官贵族、家世显赫的老爷。
祝戎手肘支着桌面问：“事情交代完了？”他虽然背对着光线，但颌角的线条却很清晰。
“嗯。”夏绵佯装乖巧地点了下头，语气也较为温顺地说：“交代完了。”
但他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恶是一个由内而外单向且循环的输出，无论面上装得多像样，也还是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更何况夏绵在掩饰自己情绪这方面是个新手，如果是个老手，面上会以假乱真，骗过自己的同时，也顺带就骗了别人。
就比如祝戎。
只听他淡淡地说：“那我也交代一下我的事情。”
“好，您说。”夏绵直了直腰背，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老实说，他对祝戎要提的条件还蛮好奇的。就他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位祝老板的实力背景应该不容小觑，可这样的人又需要他做什么呢？
就好比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同一个落魄乞丐寻求帮助一样，真的很难理解他的心路历程。
“就按当初说的，你奶奶的事情我帮你解决，同样我也有些事情要你解决。”祝戎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句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间歇。
夏绵仔细地、贴合实际地想了想后问：“什么事？帮你赢钱么?”这位大佬能用到他的地方无非就是赌钱了。
赌为了什么？赢钱啊！
这听起来是有些智障，但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帮上这位祝老板的了。
听了他这回答，祝戎还没及时给出什么反应，倒是那帮黑衣保镖先笑了。
他们站在屋内靠柜子的两侧，像是两排没有感情的人工栽种的黑色树木。
这其中有的树木抖着肩膀，有的树木捂着嘴，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稀稀拉拉的笑声冒出来，惹得人有些尴尬。他们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笑意，好像怕被人发现他们其实不是树木，而是一群穿着一身黑，有点木讷的人。
这断断续续的笑声虽然不明显，但听得夏绵可是郁闷极了。
他想，他应该是闹什么笑话了，可郁闷就郁闷在，他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祝戎的嘴角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直，情绪丝毫不见起伏地说：“差不多，但也不仅仅是这样。就像刚才，你赢了那几位，我拿回了这个场子，虽然没赢钱，却也算帮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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