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病
回程的路上，夏绵的失落已经是连秦强这个粗神经的大老爷们儿，都能察觉出来的状态了。
“你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一个人难免照看不周。”坐在后座一直保持沉默的祝戎突然出声说：“再找几个护理吧。”
夏绵垂着头，声音发闷地说：“恩，谢谢老板，那就麻烦您了。”
汪奇并不是闲散人员，汪爸身体也不好，家里的餐馆还要靠他顶着。夏绵知道以汪奇的性子绝对很难说出拒绝自己的话，他却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心里其实挺感谢祝戎的所作所为的，可大抵是在医院的氛围里浸泡得太久了，一时间还缓不过来那股压抑劲儿，总觉得一吸鼻子，还是浓浓的消毒水味。
通往郊区的道路长得其实都差不多，两侧连绵不绝的树木，仿佛没有尽头。夏绵望向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路灯一个接一个地从眼前掠过。
秦强瞥着夏绵的表情，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三人沉默，彼此无言，就这样看似平静地一路开回别墅。
周三的晚上，别墅的员工们都在为第二天的营业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大家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即便祝戎不在场，也有人督促着员工们完成自己的任务。
车子一驶入别墅内的花园，夏绵就看到车窗外紧锣密鼓结成一队的员工们，穿着白衬衫的服务人员在门口站成长排，后面站着排穿红马甲的是荷官，站在最后的黑色西装大高个儿，就是祝戎平时带在身边的保镖。
“祝总好！”
祝戎一脚刚落地，员工们铺天盖地的问好声就紧跟着袭来，好似掀起阵强风。
往日里，夏绵只听过零星几个人向祝戎问好的声音，百十来号人齐声问好行礼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当真是气派威风的，就连耳边吹过的风都带上了凌厉的劲头。
祝戎淡淡地抬起眼皮，迈开腿下了车，他在车前站定，狭长的眼睛审视着面前这些站姿挺拔，服装整齐的员工们。
他顺着人群一路走过去，余光不经意地扫着，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站在另一侧的是身穿厨师服的员工们，前排第一个就是早上把钥匙借给夏绵的厨师长，他的帽子比其他人高，站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出他是这队伍的领头。
“祝总好。”厨师长见祝戎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便下意识地低头问好。
祝戎拍了下厨师长的肩膀说：“工作一直很出色，今后还要拜托你了。”
厨师长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喜上眉梢：“谢谢祝总。”
接着他转过身面向全体，沉声说：“大家都很好，继续保持。”
讲完话，人群便逐渐散开，各回各的岗位。
祝戎片刻不停地回到了别墅顶层的房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去忙，反正脚步匆匆，他一直如此，夏绵也见怪不怪了。秦强带着自己的手下去了别墅花园的角落，进行额外的训话。
这么多人，只有夏绵无事可做。他闷头钻回自己的小隔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换了身方便走动的衣服，从背包里翻了翻，拿出本书。他想了想，又推开门，走向别墅后面的花园。
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了好久，直到天色暗到看不清书上的字了，他才起身回屋。迅速地洗漱完，也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远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大概牙牙学语的时候吧，他在屋内玩堆积木，父亲的牌局就组在家里的客厅，洗牌声很吵，动画片硬是放成了默片。
他玩得无聊了，就跑去爸爸旁边寻求关注，男人笑嘻嘻地把小夏绵抱在腿上，玩牌的手却不见停歇。
周围的人都笑他，说他玩儿个牌都束手束脚的，还要带孩子。
男人不以为意，并扬言说自己带着孩子都能赢。到最后，男人确实赢了，而且赢了不少，收钱的时候狠狠地亲了小夏绵两口，胡渣痒得他咯咯笑。
可转眼间，到了小学的时候，他在屋里做作业，父亲的牌局依然组在家里，打牌的声音真的很吵，算术题都变成七条八饼，自摸放炮。
他拿着作业本跑去找爸爸，男人却反手将他的作业本扔到地上，玩牌的手不见停歇。
周围的人都劝他，说要不要听听孩子要干什么。
男人不以为意，并扬言天亮之前谁都不许走，小夏绵不知道输赢的结果，因为他太困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还是奶奶把他抱到了床上，又亲了他两口。
接着又梦到了初中，高中，大学，大脑未经允许地回顾了前半生。
清醒的时候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他和父亲的关系会走到这般地步，谁想在梦里却是如此浅显易懂的原因。
这个梦太长了，好像怎么做都做不完，像个死循环。
……
直到有人在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夏绵，夏绵。
他恍惚间睁开了眼睛，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努力分辨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向那个身影确定：“……祝、祝戎么？”
祝戎伸手在夏绵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随后说：“你发烧了，我去拿药给你。”
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像是天然的冰袋。
因为发烧的缘故，夏绵浑身烫得跟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下子贴上冰凉的东西，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安慰，他神志不清地蹭了蹭祝戎的手，好像贴在了冰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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