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复仇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米切尔会开枪杀人，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直到那个倒霉的服务生应声倒地，大家才意识到......死人了。
没错，米切尔为了泄愤，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或者说，他的枪口一开始瞄准的是夏绵的脑袋，兴许是气得手抖了，才会误射到那个服务生的头上，又或许是那服务生突然给夏绵上酒，碍着米切尔的眼了.....
但无论怎么样，被子弹射穿脑袋的人是眼前这个男子，而不是夏绵。
服务生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肢体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在夏绵的眼睛里用慢速播放着，然后缓缓地坠倒在地面。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吧，夏绵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那般久远。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和画面都被切断了，只留下一片模糊的人影，以及在人影中不断坠落的男人。
眼前这一幕突然间就与三年前的事故重合了，父亲从高空坠落的身体一下子就与眼前这名年轻人重叠在了一起，耳边响起的声音全都是记忆里的声音，吵闹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呼喊、撕心裂肺的尖叫、支离破碎的身体......
服务生长相很清秀，眼睛大大的，如果他还活着，那应该是一双灵动的眼睛。
可此刻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生机，就像是颗玻璃球空洞地凹在眼眶里，渐渐失去了光彩。他额头上有一个黑洞，正是子弹射穿头颅的地方，而洞的主人，就躺在他的脚边。
那黑洞里涌出汩汩的血液，在他身下汇成一滩鲜红的血泊。
“......”夏绵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黑洞，感觉灵魂都要被它吞噬了。
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抬手想捂住自己的双眼，可就在举起手臂的瞬间，手掌上竟然沾满了鲜血，那种浓稠粘腻的，带着铁锈味的血就顺着他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往下淌。
谁的血？
父亲的还是服务生的？
夏绵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胃里涌起一阵翻滚搅得他想吐，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只手替他捂住了眼睛。
“别去看，也别去想。”祝戎贴着夏绵的耳边低声说：“靠着我。”
夏绵眼前刹那间只剩下漆黑一片，祝戎的手特别大，捂得很严实，一丝光亮也透不到他的眼睛里。
人一旦被限制住某种感官，另外没被限制的感觉就会变得格外自由且敏感。
所以当祝戎捂住他的眼睛，又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除了耳朵里回响的低沉声音和满鼻腔的烟草味以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祝戎一手捂着夏绵的眼睛把他搂在怀里，一边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没事了，跟我走。”
祝戎抱紧了夏绵，他滚烫的脸就深深地嵌在他的胸前。
夏绵浑身都在抖，像是经历了一场雪崩，他紧紧抓住祝戎胸前的衣襟，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手依然在抖，他像是要散架了。
祝戎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支药效十足的镇定剂，他贴着夏绵的耳边只是轻轻地说：“没事了。”
“哈......”随着几声深长的喘息，夏绵缓缓平静下来，不再颤抖了。
与此同时，米切尔手中的枪被人一个侧踢，踢飞了老远，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被制伏在地。左脸紧贴着地毯，手臂被人钳制住，明明没有丝毫反击的余地，但嘴里仍不停叫骂着：“可恶，该死的家伙。”
“你才该死。”制伏米切尔的人用枪柄狠狠地敲了下他的头说：“你早就该死了。”
夏绵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突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拽了拽祝戎的袖子，声音有些发软地说：“我没事了......”
他想看看，这个可以无端取人性命的人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米切尔被打得晕头转向，他抬眼瞅向正用膝盖压着他脖颈的人，在看清那人脸上的刀疤后，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口齿不清道：“哦，我认出你了。怎么？祝爷死了，你没跟着去陪葬啊？当狗当得这么不称职？”
刀疤阴冷地笑着，他似乎被激怒了，拽着米切尔的衣领就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紧接着，如骤雨般的拳头左一拳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着，米切尔就像是个人肉沙包，除了挨打，毫无反击之力。
刀疤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让你说，让你说！你也配提他？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祝戎都稍微晃了晃神。谁都没见过刀疤这个样子，那个阴鸷果决，从来杀伐果断的他，此刻竟然把心底的愤怒表现得如此淋漓。
刀疤双眼布满了血丝，几乎要把米切尔徒手打死过去，积年累月的愤怒和哀伤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愤恨的火焰在胸膛里放肆地烧着，此刻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那些沸腾的情绪被悉数施加在了米切尔身上。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他吼着，叫着，挥舞着拳头，仿佛不知疲倦。
米切尔的脸已经被打得变了形，又青又紫的痕迹爬满了他整张脸，他被一堆血肉模糊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刀疤的脸，只能凭借囫囵的身影辨别刀疤的位置，可仅仅是从模糊的影子，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满腔的怒意，以及置他于死地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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