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养伤
L城的夜色有种混乱的迷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可就是特别有吸引力。
银灰色雷克萨斯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车内三人沉默不语，轻松的音乐缓缓流淌，恰如其分的音量掩盖了那抹不易察觉的尴尬。
车子没有开回赌场，而是朝反方向疾驰。
夏绵用没受伤的左手拄着车窗，神色淡淡地朝车窗外望去，街上的霓虹在他侧脸留下明灭的光点。这是他第一次与祝戎同坐在后排，对方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质因为狭小的空间而更加明显，连带着清冷的木质香水味，逼得他坐得离祝戎越来越远。
祝戎侧目瞥了夏绵一眼，看着恨不得坐到车外的人，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短促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收回视线，也把手肘拄在了车窗边缘，不知道在跟什么较劲。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L城中心的独栋别墅区。
这是一片闹中取静的地方，别墅前后留有适当的面积给屋主发挥兴趣爱好，多数是前院修葺草坪花圃，后院建泳池，各有不同，自然也有弄成日式庭院的风格。
与其他相比，眼前这里就显得有些单调了，前院只有修剪得矮矮齐齐的草坪，后院还未可知，不过应该也很单调，夏绵暗想。
秦强把俩人送到地方朝祝戎点头示意后，就把车子开走了，夏绵的视线随着车尾灯在街角消失，才调转脚步朝别墅走去。
祝戎宽厚的背挡在眼前，密码锁轻响，像是某种破解秘境咒语，夏绵感觉自己正跨步迈进的不只是这栋房子，还有眼前这个人。原先他是站在祝戎生活的门外，可现在他似乎站在门里了。
祝戎打开墙壁上的按钮，昏黄色的灯光在头顶倾斜而至。
他在玄关处顿住，转过头说：“家里就一双拖鞋，明天会有人送新的过来。”
夏绵楞了下说：“哦，好。”
他忍不住环顾四周，这屋内就跟别墅外部看起来一样，灰黑色调，极简主义，高效且简单，摆放和配色就是装饰，企图用最少的东西解决所有生活需要。
“没吃晚饭？”祝戎挽着白衬衫的袖子问。
夏绵无所适从地站在客厅，点了点头说：“恩。”
“坐。”祝戎朝客厅的灰色沙发抬了抬下巴。
夏绵闷声坐了过去，他刚在心里松了口气，祝戎又从厨房走出来问：“食材很少，面条可以么？”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夏绵转过头说。
祝戎得到回答就转身进了厨房，紧接着响起料理食物的声音，厨房是半开放式，夏绵只要往那边稍稍歪头，就能看见祝戎的身影。
只见他系着灰黑色围裙，衬衫挽到手臂，一举一动间肌肉线条明显，动作有条不紊，似乎对于做饭这件事并不陌生。
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个好男人吧，夏绵收回视线淡淡地想。
他摊开手仰靠在沙发上，双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耳朵却在一刻不停地收集着来自厨房的声响。
‘咔嚓’这是点火的声音。
‘咕嘟嘟’这是水沸腾的声音。
‘哒哒哒哒’是打鸡蛋的声音。
鼻子一皱，夏绵在心里小声‘啊’了下，原来是香油的味道。
身下的沙发柔软得好似要将他整个包住，裹挟在一塌糊涂的温暖里。
“好了。”祝戎朝客厅说：“来吃饭吧。”
夏绵猛然回神，起身往餐桌走，看着桌上卖相简单的两碗水煮面条，不禁感到微微诧异。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祝戎与眼前这幕结合在一起，可它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夏绵眼前。
祝戎摆下一副筷子和一支叉子，然后坐在了桌前。
夏绵平常吃饭惯用右手，冷不丁地改用左手，还有点不利索。
他用叉子把面条转了一圈，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边嚼边意外地想，味道还不错。夏绵挑着眉毛正准备吃下一口，突然瞥见桌对面有些好奇的眼神，随即清了下嗓子说：“......好吃。”
“恩，吃吧。”祝戎垂下眼皮，开始吃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祝戎好像......在等这两个字。
俩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夏绵犹豫着撂下叉子说：“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祝戎抬起头，不是很明白夏绵在说什么。
“我在赌场住着就行......”他看向手边已经快要见底的碗，面汤上还漂着点点葱花，怪鲜亮的，“住在这里会不会太麻烦老板了？”
祝戎跟着把眼光垂到夏绵的手上问：“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有点太迟了？”
夏绵被噎得没了话，想了想后，又说：“那我明天回去吧。”
“住在这里很为难？”祝戎蹙着眉头，浅浅地叹了口气说：“今天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在赌场会有危险。”
夏绵点头表示了解，继续拿起叉子开始闷头吃面。
“况且你在赌场真的能安心养伤么？”祝戎一脸早看透你了的表情说：“忍不住东跑西跑的，伤口能好才怪。”
“......那麻烦老板了。”夏绵抿着嘴，单手捧着碗把汤喝光了。
祝戎不咸不淡地说：“这是工伤，没什么麻烦的。”
夏绵心说，看在面条好吃的份儿上，勉强接受安排老实闭嘴。
其实自从来到L城，夏绵就很少吃到合心意的饭菜了，倒不是说这里的食物难吃，只能说适合偶尔吃。他骨子里毕竟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没有米饭面条的日子，实属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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