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他陪了她许久,从青年一路走来,几次濒死,都被她用神血救了回去,可人寿有限,从无永生。
他该死了,不能看着她白白耗费生机。
“祭司大人?”
有人恭敬地弯下腰,静听祭司的命令。
“巫女贵为神子,不能为凡俗所扰,寻常琐事不许通禀,并且……有序沉眠,千年可醒。”
“是。”
蜷曲的手指接到一瓣飘飞下来的花,熹的目光放到远处,抿唇笑了起来。
……
她醒来已是千年之后,照顾她的,换个了年轻人。
“熹呢?”即便沉睡了千年,可她醒来依旧记着那个黑袍的祭司。
“回禀巫女,熹大人早已在千年前便仙逝了。”
她似乎有所预料,垂着眼静默地站着,低声自语,“死了……”
“大人?”
她绞着手,眼神发怔,“……明明说了会陪我的。”
“好没意思啊……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呢?”
她抹了抹眼泪,“兔子没了……熹也没了……”
“睡觉多好,那样就没有不开心了……”
她喃喃着,竟是往后退了几步,又往巫之塔深处跑去。
“大人!”年轻人唤了一声,她并没有回头。
“你们……有什么大事再找我吧,我要去睡觉了。”
……
“罪渊的人牲延缓不了多久了。
“大长老,巫祖仍是毫无回应吗?”
“三百年前,巫祖于我们的祷告便毫无回应……这是神弃吗?”
“我们还有一个法子……”
……
她是被人唤醒的,刺目的天光之下,她从祭台上睁开了眼。
“大人醒了!”
祭台之下,是高低起伏的欢呼声,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透着狂热。
“……怎么了?”
“大人,”那个白发的老人逆光站着,看不清眉目,“您可要帮帮我们!”
她微微一愣,点头答应,“好啊……”
……
“喂,你没事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见了窗口的年轻男人,浓黑的眉下是一双锋利的眼睛。
“你是……熹?!”
她眼里忽然亮起了光,挣扎着想要过去,却被束缚住了手脚,稍稍变化的动作引得那些藤蔓纠缠得更紧,几乎抠入了皮肉。
“别乱动!”他低声喝止,又左右张望着,见着没人才跳下窗户。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走近了,上下扫视着,“这些藤蔓……”
手指粗细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将她悬空吊了一些,更有尖刺扎入她纤细的手腕,微微鼓动,似乎汨汨吮吸着什么。
“熹,你回来了!”她高兴地看着他,漆黑的眼里盛满了水光,“你回来找我了!”
他皱着眉,摸了摸藤蔓,拿出了贴身的骨刀,用了力切割着。
“我睡了好久,可每次醒来你都不在,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你明明说了会陪我的……我一个人好没意思……他们……”
“他们用藤蔓吸血,好痛……我不想帮他们了……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别说话,保持安静。”
“哦。”她乖乖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已经利索地割开了几条藤蔓,流出的血水混合着藤蔓的汁液嘀嗒落地,瞬时长出一簇小花。
开花了?
这些血……都是她的?
“痛吗?”
“……有点。”
他摸着那根刺入皮肤的藤蔓,看了她一眼,却一时被摄住了,移不开视线。
这姑娘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水,澄澈透亮,带着粼粼波光,水汪汪地望着他。
“痛的话,忍着点就好。”他垂下眼,捏紧那根藤蔓,猛地拔出了,一蓬血溅在了他眉尾。
她果真没叫痛,只皱着眉,咬牙忍着。
天海顿了顿,继续割着另一根藤蔓,淡声说,“还有,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叫天海。”
“天……海?”她皱了皱鼻子,疑惑道,“你身上有熹的味道……”
她想起了什么,又满怀希冀地问,“你是转世吗?就像兔子那样……熹变成了天海?”
他微微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叫天海,和什么熹没关系,你认错人了。”
她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语气颇为低落,“哦……”
“你是人牲?还是巫之国其他什么?”天海询问着,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止,又割断了另一根藤蔓。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巫女。”
扯着藤蔓的手一顿,天海看着她,疑惑道,“巫女?源血化身?”
巫女不是应该被巫之民高高供奉起来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他胳膊上的青筋虬曲着,使了大力,猛地拔出最后一根吊着她的藤蔓。
失去藤蔓束缚的姑娘跌了下来,被他抱住了,四肢都流着血。
“怎么样,没事?”天海扶住脸色苍白的姑娘。
“没事……有些麻,”她摇了摇头,看着他,有些疑惑,“你不是熹,也不是巫臷民……”
“没错,我是外来人,本是来寻求巫祖的帮助……只是你们这群人,对我们并不太友好。”
天海说着,将人扶稳了,挑眉说,“这里把守严密,我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却没想到是个巫女。”
“你有名字吗?”
她点了点头,说:“桑,熹给我取的,他说这是能结出甜果的树!”
又听到“熹”的名字,天海啧了一口,看着她继续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巫女不是地位崇高吗?”
她垂着头想了想,解释说,“那个长老说……他们想活得更久,就要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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