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伏清平日虽然总板着一副冷淡面容,却极少真正动怒。我与他相处数十年光阴。即便我日日放肆,他也只对我放过两次狠话。
第一次是我瞒着他,偷摸着溜进阆风宫见了他表妹一面。
他闻讯赶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雱辛身侧,撩起她头发,想去看她耳后烙印——其实我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想一睹伏清心上人的风采罢了。
可他关心则乱,便以为我是意图不轨。盛怒之下,差点将我活活掐死在床边。最后大抵是想到如果我死了,他表妹也活不长久,这才勉强松手。
眼如霜刃,厉声警告我:“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我跟没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不停喘气,脖子留下了一圈紫红指印,好几天都没消下去,很是狼狈不堪,最后还被他罚了禁足一月。
眼下应该算是第二次。
他可以为雱辛冲冠一怒,也可以为株昭艴然不悦,又或许可以为任何人,却唯独不会为了我。
我知他软肋为何,也知他命门为何,也知道他对我浑然无一点在乎。可我自取其辱惯了,或许还存了些侥幸,总意图试探他的底线,想看他是否真的无动于衷。
我叹气,他大概恨透了我。
不过没关系。
我早说过,我向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不会太难过。
真的。
25.
我觉得我不难过,便好像真的不太难过,还能冲伏清笑一笑,柔声问他:“真君大人又要掐我一回吗?”
伏清目光微动,与我眼神交汇之时,似有片刻的迟疑不忍,可待我仔细看去,却只剩下全然的漠然之色。
我以为他是默认了,心底微冷,一双手抖抖索索,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我才勉强止住抖,垂下头,不愿将失魂落魄之态让他瞧见,低声道:“真君大人误会了。我方才的意思是,让株昭衔着揽月枝的尾,拖着我一同走罢了。”
伏清静默不语。
我听他不回应,忙不迭地补上一句:“我、我身份低微,并无逾矩之意。”
又过了许久,伏清才终于道:“过来。”
我惴惴不安,极其小心地驱使揽月枝往他那移动了点距离,还是没敢抬头。
他冷冷重复了一遍:“过来。”
我说:“不能再过来了。”再过来就得坐到你身上了。
我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听他似是极轻的叹了口气,随后我觉得身体一轻,衣服后领被人抓着提起,我跟只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半空使劲扑腾了两下,心里又慌又乱,闭着眼睛大喊:“手下留情!”
那只手应声而放,我心里咯噔一声,做好了高空坠落的准备,却稳稳当当落在一个柔软的物什上。
难道是株昭?
我颤颤巍巍睁开眼,还没等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身下的株昭已一飞冲天,冲势凌厉,耳侧狂风呼啸,吹的我眼睛都快睁不开。又是一个急转,我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双手牢牢抱住前面的人。
我迟疑地小口吸气、呼气,生怕惊扰了伏清。他若是一个不高兴,将我从鸟背上甩下来,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伏清僵着身子,却没立刻呵斥我无礼。我稍稍放了心,才终于分出点心神,借着姿势,抽了抽鼻子,悄悄地闻了闻他衣服的味道。
是极好闻的香气,如霜天雪地中的一朵素净白梅,清香自发,散至乾坤万里,化作春意阑珊。
等株昭速度减缓,我才堪堪找回几分思绪,脑中一个个疑问接连不断:
我这是在与伏清同骑?
他不是不与人同骑么?
不对,他方才不是还想杀我么?
我愣愣想了会,觉得方才如死灰般沉寂的心又活了过来,讷讷道:“真君大人这是何意?”
伏清仍是不说话。
我挤出个哭腔,示弱道:“方才是我不对。真君大人不喜欢听我说话,我以后就不说了。”
伏清没理我,只将我环在他腰间的手一根根掰开,恼道:“松开。”
我乖乖放开。
又听他道:“离我远些。”
我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伏清静了会,声音自前处传来,有些沉闷:“你每次认错倒是干脆。”他顿了顿,应是想到过往种种,语气不禁恨恨:“屡教不改,你当真无可救药。”
我知道他这是开始耍姑娘脾气了。
他惯来如此。
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头却不禁柔软三分,垂下的手闲了会,又不老实地抬起来想环住他。
不曾想,伏清虽背对着我,灵识却时刻紧绷着,一刻都没放松。当即便反手一挡,教我扑了个空。
我确实没料到此出,身子在半空摇摇晃晃,一个没坐稳,就往旁边栽去。
这可真是自作自受。我心道。
身侧景象急速变换,耳边狂风猎猎,吹的我耳朵很是不适。我似一根飘摇无依的浮萍,才刚拼了命地升入高空,便要从云雾坠落。
下坠的前一秒,伏清低头看我,眼神是一贯的平静如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明明可以拉住我,却没有。
你看,我就说他恨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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