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雅舍异响
可是景辰却似揣出了叶翕音的心思，上药的动作不疾不徐，手上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
可是，空气中那种奇异的馨香，随着体表温度的上升似乎越来越浓，也来越清晰，尤其是其中搀和了一种清甜的气息，几乎要遮住药霜本身的花香气味了。
叶翕音先前并没太留意，此刻心渐渐平静下来，就察觉出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有些不对劲。
她回头看去，见景辰手里拿着的药膏瓶子，是她平日再熟悉不过的，紫鸾坊的烟紫色小膏罐没错。
由小罐里取出的药膏，从颜色状态上看，也与她平日亲手调配的无异，就连乍一闻上去的气味，也是先前的淡淡蔷薇香的润玉生肌膏的熟悉味道。
可是末了的尾调却为何生出这种陌生的甜香？
这种甜滋滋的香气非常特殊，先前并不觉得，可是仔细闻起来却比碧珠酿的蜂蜜气味还要浓些，又没蜂蜜那般腻，其中还夹杂有明显的花香并且气息自然，显然也是由植物中提取的。
但这种气息的浓郁，却又有些像藿，带着兽的身体里特有的，醇厚质感的香料味道。
叶翕音自从亲手研制脂粉以来，对各种香料异常敏锐，这味道她也觉有些熟悉，可是，此刻头脑有些不灵光，一时想不出曾经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最更令她不解的是，她不知这种甜味，为何会从自己亲手配制的膏霜里散逸出来？
她分明记得，这盒膏霜是给仇夫人配置药霜后剩下的，后来她又往里面加了几位中药。
会不会是后来加入的中药与先前的发生了反应？可是当时加入了哪几味中药呢？
叶翕音努力回想，却觉得脑子像是凝滞住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渐渐地，她的嗅觉就被这股异常好闻的气味沉溺，忍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
而就此时，景辰已经上完了药，将小瓷罐的盖子盖好，重新放回柜子上，转身欲走。
景辰的手法配合着这股奇特的异香，叶翕音正觉周身异常舒畅，这感觉却突然消失了，她心头顿觉不舍，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见景辰正欲离开，叶翕音来不及多想就低低地唤了声：“景辰……”可是声音出口，连她自己都呆了。
她的声音也同样是甜甜的，就如眼下这空气之中弥漫的味道，让叶翕音觉得都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叶翕音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飘飘然若上好的薄软绸缎，轻轻巧巧就绊住了景辰准备离开的脚步。
这一刻，就连景辰都不由听得微愕。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在声音里种蛊了？
不过惊讶的同时，景辰也敏锐察觉出叶翕音的异样。
叶翕音似是对自己此刻的状态也有些莫名，平日澄澈如泉的美眸，眼下早水雾迷离，其中还透着几分他陌生的滟。
景辰察觉出叶翕音的神智似乎出了问题，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又转了回来，探身去查看她的异样。
叶翕音此刻紧拧着黛眉，神情中透着明显的痛苦之色，只觉体内好像囚着一头发飙的火兽，想寻个出口，横冲直撞直要把她每一寸筋脉血管点燃。
担心她伤到自己，景辰只得将叶翕音胡乱摸索的双手按住，低声急唤：“音音，音音？”
叶翕音却似充耳不闻，神情异常难受，周身的肌肤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甚至连每一个汗毛孔周围都透出明显的红血丝。显然那种霸道的药力，在她的经脉之间正大肆横行。
再这么下去，叶翕音的身体恐怕要被不断攀高的体温烧坏了脑子。
景辰二指扣在叶翕音的脉搏上，不过数息就明白了她眼下身体的状况，不觉长眉紧蹙，一向从容的俊颜露出罕见的踌躇。
如果能帮助叶翕音消减身上的痛苦，他自是不惜以任何方式。眼下情形急迫，景辰所知道的解药，除了那种，却也是再无良计。
今晚恰轮红竺值夜。
自翠玉姑傍晚时分离开后，景辰少爷就进了房间，红竺听卫小海说景辰少爷进去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虽然当时已快到晚饭时点，可是红竺不敢进去打扰。
谁知俩人把门一关就是三四个时辰不露面，就连晚饭也没吃。红竺知道叶翕音喜洁，通常不洗澡断不肯就寝，可是眼下……
红竺看了眼沙漏，眼下已经过了子时，这多半已经歇下了吧。
想起叶翕音没用晚饭，明日早晨定会早早就被饿醒，红竺下了楼，向专门为两位主人预备餐食的小厨房。只是刚走到厨房门前，冷不防姚湶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红竺，姚湶笑问：“红竺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呐？”
红竺虽然知道每晚都会有个厨子值夜，预备着主人那边加餐，只是没想到今晚居然是姚湶亲自过来值夜，疑惑道：“姚老板，怎么是你亲自在这里？”
姚湶下意识看了眼天花板，尬笑道：“今晚安排的厨子临时闹肚子，我过来替他一宿。”说完，又忍不住下意识看了眼天花板。
红竺“哦”了一声，嘱咐道：“姑娘和景辰少爷都没吃晚饭，我恐他俩明日清晨饿的早，所以过来嘱咐一声，需早些预备明早的餐食。”
姚湶却自言自语嘀咕了句：“明早？恐怕叶姑娘没力气吃早饭吧。”
“您说什么？”红竺没听清，回身问道。
姚湶刚才又听见从楼上传来的有节奏的声响，本是自言自语的一句，却发现红竺居然还没离开，赶紧改口道：“呃，没事，我知道了，红竺姑娘放心，我必会预备妥当。”
红竺只觉姚湶有点怪怪的，莫名觑他一眼，转身走了。
眼看着红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前，姚湶的目光又转向天花板：“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少爷平日看着冷静自持，这事儿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看来明日这间小厨房该挪个地儿了。不过少爷这体力，就叶姑娘那小身板儿能吃得消？”
红竺回去后就躺下睡了，迷迷糊糊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微明。
因为现在景辰跟叶翕音同住一室，她就不方便再待在屏风后的锦榻上值夜，便挪去了雅舍旁边的小隔间，这里虽然勉强能听见雅舍那边的声音，可到底不如以前方便。
红竺见天亮了，赶紧起身赶去了雅舍，却见门依旧死死关着，里头安安静静的，显然连景辰都还尚未起床呢。
这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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