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楠观察了一下，柯方亮奶奶其他两个子女皆是独自一人，他们的配偶与子女都没有来，按道理，重要长辈老了交待身后事，直系小辈不应该一家人整整齐齐吗？
不过想想也能通，柯方亮奶奶缠绵病榻良久，早就没有什么积蓄了，唯一值钱也就剩下那套位于市中心的老房子，老房子卖了还得先还债，搞不好资不抵债，他们作为儿女的还得当面贴补，这样嘛，唉…
柯方亮奶奶是个爽快人，拿出一大铁盒子的欠条，扬言谁包了这盒子欠条与她的后半生谁就是家里老房子的主人。
公平吗？绝对公平，可是谁都不敢上前一步，谁都不愿蹦一个字出来。
柯方亮他爸倒是想，可是他看了一下铁盒子面上的好几张欠条都金额上万，面上的都好几万，下面的不用看也知道金额不少，他知道母亲入院后欠了债，但没想到会欠这么多，而且还一个人全包，其他的人都是木头吗？
柯方亮奶奶嘴角微微抽搐，攥着手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一生要强，哪怕丈夫英年早逝，她一个人要拉扯三个嗷嗷待乳的小孩，她都没想过哭，今天突然感觉鼻子很酸。
“我来”
痛快的盖上铁盒子，柯方亮的发言犹如定海神针。
柯方亮的姑姑叔叔们没有吱声，在他们看来，只要债务与老母亲不落在自己一个人头上，老房子又破又旧爱给就给谁。
柯方亮爸爸锅灰般的脸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有莫小玉这个大小姐在，老房子给自己儿子，比给他们兄弟姐妹要好太多了。
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啪响，殊不知此时的颜楠却是一个不愿朋友吃亏不讨好的主。
承担债务一个不愿出头，那有收益的时候可要白纸黑字分的清清楚楚。
“我叫颜楠，是一名普通的律师，既然当事人已经做好了财产分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各位立个字据分个清楚。”
“立字据太麻烦了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干嘛？再说了颜小姐，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律师，挺像以前住我家隔壁马女士的。”
说着，还冷笑几声，鄙夷的心思昭然若揭。
住在家附近的马女士早年因意外撞到了脑袋，言语行为有些失常，是家那片有名的关爱对象。
柯方亮愤怒的看着父亲，咬牙切齿道，“既然爸爸觉得麻烦，还不如全部由你这个家中长子全包了，您反正智勇双全，德才兼备。”
莫小玉立即帮了腔，“可不是吗？好不容易来医院看回卧伤在床的老母亲都是天大的恩赐，更别说出钱出力了，怕是最后争房子的时候，德才兼备的您才会想起来，原来方亮是自己儿子的事。”
绝对的打脸讽刺，柯方亮爸爸弟弟妹妹太清楚自己哥哥是个什么玩意了，得了，自己家还有别的事就不瞎掺合了。
痛快的立好保证书，弟弟妹妹俩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的哥哥。
柯方亮爸爸不愿意签，但看到莫小玉坚定不移的眼神，决定这回吃一次亏，反正方亮是自己亲儿子，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事实。
避免夜长梦多也为了柯方亮以后的未来，颜楠特意叮嘱他，老房子过了户后别听他爸爸任何的话，先找工作还债，房子要死死的攥在自己手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卖。
莫小玉不是很理解颜楠的叮嘱，那老房子又破又旧，卖了还债正好啊。
空气中传来的饭菜香，再一次触动颜楠敏感的身体。
忍不住的干呕几声，颜楠明白了自欺欺人是最愚蠢的。
“又怀了？”
颜楠陷入了沉默，但也给出了自己回应。
“什么时候的事，不行你现在就先找地方歇着，然后告诉颜阿姨。”
“还没做检查呢，万一是身体不适造成的肠胃消化不良呢。”
莫小玉立即摇头，“错不了，我嫂子怀孕时就是这样的，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怀了，不要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自己骗自己，检查今天我陪着你做。”
“又不是你的小孩，你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莫小玉笑了，露出两颗大白牙，贱兮兮的回答道，“以后的未来的女婿未来的儿媳妇能不激动吗？再不济也是干儿子干女儿啥的，你放心我吃啥都不愿吃亏，除非对象是你。”
“话别说的这么满，别提这个了，柯方亮家老房子那块区域即将要拆迁，你让他注意下，你也别干预太多，省的吃力不讨好，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要有自己的主见。”
“知道了知道了，颜楠楠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嘛，我的孩子未来有没有机会与你沾亲带故。”
鸡皮疙瘩掉一地，八字还没一撇呢，颜楠已经无语了，二话没说就给热情似火的莫小玉泼了一盆凉水。
干儿子干女儿都没戏更别提未来的儿媳妇与女婿了。
最后检查的结果如了莫小玉的意，莫小玉开心不已，反倒是最应该开心的颜楠就像吃了黄连一样。
精神头好也就是那一阵，那阵过去后，睡意便开始猖狂，对于像自己这种上了年纪又疾病不断的人来说，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私下里她曾问过自己还有多久可活，医生总是笑着安慰她，放宽心乐观点，一切都会好的。
像这种安慰的话听听面上笑笑就行，真要当真了，那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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