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羽不过耽搁了一晚,公主仪仗清晨便要启程。没想到相比去年,今次这般快便送走了这三尊大佛,西羽知府再次热泪盈眶。
自昨晚听曲儿极快离去后,顾长惜便没有露过面。南胜公主以为他有要事,也未多加追问,当然,这还要归功于顾君乔带她去看了场折子戏,及时地转移了公主大人的兴趣。
临行清早,一切事务都是队伍中的行官在打理,南胜望眼欲穿,终于在启程前望见了顾长惜,他径自翻身上马,发间携了几分霜露,仿佛一夜未归。
顾君乔也在帘子后偷偷向外窥探,她不知那首曲子中的过往,是以搓破头皮也想不通自家老三是怎么了。南胜悄声向她询了几句,只是她也不知,二人一起茫然起来。
队伍行速加快了些。
两个时辰过去,已是日上三竿。南胜掀开帘子,瞧着顾长惜神秀的背影道:“王爷看似精神不佳,大约昨夜也未好好休息,昭满姐姐,他这样……没事吧?”
顾君乔也略有些担忧,迟疑道:“应是没事吧……”
“这日头毒,骑马多有劳苦,不如……”南胜垂下头,赧然道,“让王爷上车来歇一歇?”
顾君乔默默鄙视了她: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想把人骗上来套近乎。
不过这番诚意相邀,被顾长惜婉拒了。
开玩笑,公主的马车怎可说上就上,何况有那狐狸般狡猾的戌荣帝在,指不定捕风捉影一番就把两人送作一堆。然南胜公主却不气馁,她命人在马车中拉了一道薄纱,再次邀请顾长惜上车休憩,这一次却是命令了。
虽然身为王爷并不非要遵从,但他毕竟还未正式继位,便也就忍了下来。
于是顾君乔同公主坐在一侧,与顾长惜隔着一层薄纱。他面沉如水,显然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三人不过寥寥数语,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南胜公主向顾君乔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无法之下,只好扛起了圆场的重任。
“呵呵呵,路途还长着,干坐忒无趣,”她双拳一叠,欢喜道,“不如……我们来玩猜字的游戏?”
她将规则与南胜讲了,公主立时叫好:“这个游戏好,昭满姐姐的花样儿真多。”
“当然,这可是容……是我一个故友教的,她玩得极好。”
两人这便开始过招了,遇到猜不出的,便用笔墨写在纸上。然因为猜到南胜大约不愿在顾长惜面前失了面子,顾君乔便有意让着她,被迫讲了几个故事,甚是忧伤。
这般玩过几轮,南胜悄悄瞥了一眼旁边,试探道:“王爷……可愿一起?”
薄纱另一侧静了半晌,顾长惜才道:“笔墨。”
南胜大喜,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显然是要参与进来了。顾君乔把笔墨递过去,却见顾长惜提笔写下一个字,将宣纸又送了回来。
“请公主写吧。”
他单手穿过薄纱,摊开修长白皙的手掌。
顾君乔垂目看去,纸上是一个“爩”字。
喂喂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吧,哪有先将字写出来再让人去写的?
不过南胜公主浑然不介意,她不敢握住顾长惜的指尖,便羞涩地伸出手指,脸上铺满两朵红霞,显然心思已不知飞到了何处去。
顾长惜静静坐着,周遭一切渐次散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木阵中。少女手指轻颤,却是一笔一画写得极快,似有几分得意。
不用瞧他也知道她嘴角弯着的笑容有多狡黠。
手上一空,南胜小声道:“我写完了。”
他静了半晌,轻声道:“再写一遍。”
顾君乔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南胜也没有多问,依言又写了一次,神情十分乖顺。
如此这般七遍过去。顾长惜似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收起五指,淡淡垂了下来。
不待他言语,南胜便极快地说:“这次我来。”
她依样学样,在纸上写下一个复杂的字,穿过薄纱递了过去,只是她略有些心急,连着毛笔一起,不巧都撞在了顾长惜的袖襟上。
顾君乔在旁看了许久的热闹,总算反应极快,她为免公主尴尬,急忙吩咐人拿一套王爷的衣衫过来。
即便如此,南胜仍然十分惭愧:“都是南胜不小心……对不住王爷。”
顾长惜接过新衣,又恢复了面沉如水的模样:“公主不必挂怀。”
因着只是外衫,所以他也无须顾忌太多,直接便在马车中换过。
只是衣袖滑至薄纱另一侧的时候,忽然从中掉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角落绣了一双锦鲤,旁边隐约还有一团红色,似是一个字。有些部分呈暗沉的铁锈色,像是被鲜血染过。
顾君乔眼尖,忽觉有几分熟悉。南胜伸过手去,只是还未触及,便见薄纱另一侧忽然荡起,顾长惜外衫还未换完,便探出一只手迅速将那帕子抓了回去,同时丢出冷冷的三个字:“别碰它。”
明明他的声音没有多高,却携了刺骨的寒意,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南胜呆在一旁,顾君乔顿了顿,忍不住道:“那……那是……”
“多谢公主款待,我已歇息够了。”顾长惜打断她,连马车都未喝停,掀开帘子便跃了出去。
她还未及反应,便听南胜忽然抽噎一声,竟才缓过劲儿来。顾君乔赶紧伸臂搂住她,公主长到这么大一直是众星捧月,几时被人这样凶过,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心上人。她哭得又伤心又委屈:“我又不是故意要碰……他怎敢这样待我?我不喜欢他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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