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如此,哀家也甚感心痛,但,此事,哀家久居深宫,也全然是被太傅所蒙蔽,方在前朝说出那样的话。”
同样简单的话,说出来却是不容易的,毕竟,太傅是她的父亲,可,即便是父亲又怎样?
他何时倚重过她这个庶出的女儿?
甚至,若不是他,她何至于被先帝——
轻轻地‘咯’地一声,是她的指甲生生地被折断在护甲内。
即便眼下看起来,没有退路了,可她相信,总会有船到桥头自然直。
西陵夙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眼眸深邃地凝着太后,有多久,他没有这么望着她,似乎,从三年前凯旋归来后,他就不能再这样凝着她了,今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这般望进她的眼底吧。那里,在说出这样一句话后,有的只是坦然,有的只是镇定,以及刻意躲避他凝视的闪烁,却没有一丝的悲痛。
她的心,果然,变了。
变了,也好。
薄唇微微扬起,他淡淡地笑着,只说了一句话:
“那,还请太后随朕一并去往御书房,朕颁这道旨的时候,希望太后能在旁看着。”
这个要求自然风初初是拒不得的,源于,这道圣旨颁下去的时刻,就是太傅命断之时,太傅是她的父亲,今日,是她的言辞,送她父亲上了路。
“好。”颔首,随西陵夙往乾曌宫而去,这一次,她和他都没有坐辇,一步步地走着,依稀,仿似又回到很多年前,她也这样跟着他,一步步走在这皇宫的甬道中。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会知道,她每每跟着他,心底,却是瞧着另一个人。
是的,心底。
进了宫,眼睛是不能乱瞧的,唯有在心里,把那人描摹了无数遍,一遍遍把那人,烙进心底。
然而,终究,全变了。
一如,这乾曌宫的主人,也变了。
步进御书房,西陵夙立刻吩咐人关阖房门,气氛有些讶异,更透着些许的不寻常,她颦了眉,西陵夙只轻轻击掌,旦见御书房后,用珠帘隔开的休憩室内,海公公引出一名女子来。
太后在见到那名女子时,不由得莲足一滞,目光更是一紧。
那女子的脸,竟是和她一模一样,孪生双胎,也莫过如此罢?
可,她知道,她是没有孪生姐妹的,母亲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儿。
然,西陵夙,却是找了和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来,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若是让这女子以她的身份出现在前朝,岂不是,西陵夙要女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这女子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脸纵然一样,声音总归是不同的,可这一念甫起,随着女子轻柔启唇,风初初的心不啻跌到了谷底:
“皇上,今日倒是下朝得早啊。”
单单这一句,无论是语调和音色,和她都是一般无二。
风初初呆怔在原地,只看到那名女子冲她笑得极其妩媚。
这是一处很幽静的宅邸,外面看起来,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无异,但,里面,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在最深处的一座院落里,除去一身红色戎装的隆王,正站在轩窗前。
屋子内仍弥漫着刺鼻的药膏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这些味道来自于床榻上的蒹葭,也是蒹葭,才让他得以借着死士的拼死相护,逃出帝宫,安然地来到了这处。
或者该说,是西陵夙没有让士兵穷追不舍,才让他安然脱逃到了这处。
当然,这一切,都该是和床上躺着的蒹葭有关。
旁人可以忽略,但他却没有忽略,当蒹葭决然地抵住剑的锋刃,割破自己的喉口时,西陵夙眼底的一抹疼痛,这抹疼痛纵然消逝得很快,或许连西陵夙自个都没察觉,他却是看得分明。
想不到,像西陵夙这样一个可怕的帝王,还会有疼痛的一刻,所以他至少揣测对了一件事,西陵夙在意蒹葭!
他紧急封了蒹葭的要穴,继续以她为人质,朝殿外撤去。
西陵夙,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士兵的穷追,除了让蒹葭的伤势更加恶化外,或许还会让他狗急跳墙地毁去蒹葭,是以,只有少量的禁军追出了城郊,就被死士阻隔,再难追上他骑上骏马,杀出城去。
而他带着蒹葭,一直行到了此处,离帝都并不远的熙沪城,这里,一直有他暗中的一个死士站,外表是钱庄,实际里面豢养的都是死士。
目前来说,还算是一处安全的歇脚点,其实,随着岭南战役的平定,坤国于他来说,或许,已没有安全的地方,唯一的去处,便是远在北漠的霸主觞国。
“殿下,这几日城里的官兵有些异常,若再耽搁在这里,我怕会误了殿下的大事,如今殿下既然已经脱逃出了帝都,这名女子留着始终是个负累,再则她若醒来,知道了这处暗点,终究是不好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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