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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人的选择(A)

天亮了,是又一个崭新的日子了。

沙羽站在医院门口,用手遮挡住正照在他脸上的日光,他仰头从手指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天边初升的太阳。

这一刻他格外地轻松,仿佛自己就是远处那轮喷薄欲出的红日一样,他放下手后又忍不住朝着身后的医院看了一眼。

这一眼复杂的回望之后,他便直接跳上了迎面最先开来的公交车朝着远方去了。

在沙老爷子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有个窗户,那里可以看到医院外的热闹街道,看着沙羽背影消失后,站在窗户边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回了沙老爷子的病房。

医生已经告知沙老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家,他们可能还得在这里过上几周,而几周后过了梅雨季节,梅川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坐在公交车里,沙羽轻松的面容里露出了这些天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从未觉得它们会这么让人欣喜。

这一刻的他真的仿若新生一般地看着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当公交车渐渐靠近他熟悉的街区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仔细看清登上的这辆公交车的车牌号。

这辆车不是开往梅川酒店的车,这是一辆途径沙家大院的公交车。

沙羽蓦然地朝着司机所在的地方看去一眼,他似乎并不需要准备什么行李,那些留在沙家的东西也都是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不重要的东西,但是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地就朝着公交车司机大喊了一声,“师傅,我要在前面下车!”

公交车司机从车内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沙羽,他没什么兴致地点了点头,公交车很快便在最近的公交站牌前停了下来,沙羽立马跳了下去。

他狂奔着朝着沙家大院跑去,身后的繁华和热闹很快便远离了他的耳目。

沙羽气喘吁吁又大汗淋漓,刚才明明还有几个街口他却提前下了公交车,现在沙羽后悔自己太早下了公交车,弄的他不得不跑完到沙家大院所有剩余的路。

可是这一切又让他觉得畅快淋漓,他终于要离开梅川了,这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啊!

冲到沙家大院门口,沙羽不再多想径直就冲了进去,一下冲回了他的房间,他在自己房间的橱柜里扒拉了一圈,略微拿了几件喜欢的衣服外,他将自己存下的钱和有些值钱的小东西一起装在了背包里。

当他走到书桌边上时,他看见了被他丢在桌上的本子,还有那把显眼的砂壶。

他想起了刚才在公交车上自己冲出来的心绪,他之所以要奔回沙家大院不就是为了这个他需要带走的砂壶吗?

他怎么回了这里就忘了呢?这个砂壶他可是答应谷离要好好帮他照看呢!

沙羽从桌上把丑壶拿到了自己的眼前,他的眼前晃动着砂壶折射阳光后的顿感色彩,他看了一会儿也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慢慢地把它也塞进了背包里。

沙羽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圈他生活了快十八年的房间,突然真的要离开时他还真有些不舍,他又从门口回到了房间里,然后从他的卧室走到了客厅,又从客厅摆着模型的橱柜前溜达到窗边放着零零散散小玩意的桌子前,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间,随手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站在沙家大院里,沙羽朝着四周看了又看,明明在公交车上时,他觉得沙家大院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不远处的房子里他曾和他奶奶嬉笑玩耍,前面的过道上他也曾跑来跑去追着他爷爷要好玩的玩具,还有后面的花丛里他曾打碎过一坛上好的兰花,当时惹得他奶奶心疼不已,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奶奶是在心疼他,还是那盆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兰花……

沙羽悠悠地在沙家大院里晃了晃,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晃到了他爷爷的书房附近,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暗室后面院子的火膛里,那的干柴发出的燃烧声还是那么清晰有力,沙羽忍不住走了进去。

当他推开沉重的暗室门后,首先映入他眼眸的不是火膛里冒出的滚滚烟火气,而是院中那棵山茶花树,枯败的花落尽后,山茶花的枝杈上又生发了不少花骨朵,沙羽抬脚就走到了山茶树下。

“这反常的花应该是被火膛的温暖给骗了吧?”

沙羽的脸上漾起了笑容,然后他转身走向了火膛,虽然这些日子他心绪烦乱,再加上这些日子他爷爷不在家,可是这火膛里的火却从来没有熄灭过,那些火是他不在意也不会再熄灭的火,也是沙老爷子即使不能时时督促也会照看好的火。

沙羽捡起一块干柴随手丢进了火膛,“爷爷,希望您以后有个愿意继承您衣钵的传人……”

沙羽的脑海闪过梅杜砂的名字,他嘴角瞬间浮起了一抹笑意,“梅杜砂呀,你可得要好好感谢我……以后我爷爷就拜托了……”

这话沙羽应该当着梅杜砂的面说,但是他似乎又不可能当着梅杜砂的面说出这些话,所以他就只能在这火膛附近对着熊熊燃烧的火说说了。

“走喽!”

这一次沙羽没有再迟疑,他背着背包快步朝着沙家大院门外走去。

这一次他也没有再去坐公交车,而是直接叫了辆车后直接奔向了他的目的地。

“妈妈,你说哥哥今天还会来吗?”

酒店里,沙仙儿依偎着她妈妈,两人正在一起张望着酒店门口,那里来来去去已经走过很多人了,只是她们想要看见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也许会的。”

沙羽的妈妈这么安慰着沙仙儿,自己却在心底嘲笑自己怎么会这么着急,现在距离沙羽离开这里才过去不到一天,她们怎么可以这么着急,这么着急着让沙羽远离他熟悉的生活。

这可不是一个妈妈该做的事啊!

沙羽的妈妈至今还没有想过以后,她只顾着眼前的一切,已经忘记了还有以后要去考虑,而她的孩子沙羽却不得不面对以后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容易。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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