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坐在医生对面，欲言又止。
慈祥的医生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
忍不住说道，“就算真的是梦游症，也是有办法治愈的，不要担心。”
小姑娘点点头。
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起身，对医生鞠了一躬，走向门口。
做完体格检查，小姑娘一个人去采血。
拇指大小的轻塑料采血器，需要采够五管。
看着血液从针管中流出的一瞬间，小姑娘眸子深处有种蠢蠢欲动的情绪。
情绪逐渐膨胀，在眼眸中越发凸显。
就在这时候，医生拽下针头，在针眼流血的地方按上棉签。
交代小姑娘按压三分钟。
采血伤口旁边就是自助取单器，她坐在旁边等待两个小时以后。
不一会儿，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一个女孩。
姜时念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扔掉棉签，打开手机，看到了唐霆风的微信消息：到家没有【可爱.JPG】
念念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无意间抬眸，看清楚旁边的人。
即便是带着口罩，那双眼睛，她也没有认错。
不可思议的低声说道，“温小姐？”
温酒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身体一颤。
有几分惊慌的转身。
看到是姜时念，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刚刚在十八线有点人气，万一让人扒出来她来医院的目的。
一切都完蛋。
看到姜时念，倒是不担心的。
大概是潜意识里相信这个小姑娘。
她拽了拽口罩，“你好。”
姜时念握着手机，冷不丁的就想到今天在馄饨店里听到的消息。
试探着问道，“您知道……乔先生的事情了吗？”
温酒面无表情，“知道。”
她太冷静，太冷漠，让姜时念觉得，两人讨论的问题是今天天气真好。
抿了抿唇，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希望他下辈子可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温酒脸上伪装的冷漠逐渐皲裂，“你说……什么？”
念念皱着眉头，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思索半晌，确定的说道，“乔先生，要被枪毙了。”
噗通——
温酒手里的包包落在地上。
灵动的双眸呆滞无比，“枪……枪毙啊。”
念念咬紧了唇瓣。
温酒笑了笑，“老天有眼。”
念念：“……”
虽然温酒在笑，看着无所谓，但是念念却看得见她的难过。
那种难过，就好像是一只白蚁在她身上啃食，繁殖。
等到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已经成为一具空壳的时候，早已经习惯了疼痛。
潜移默化的适应，真的可以要人命了。
温酒拿到了检查报告，踉踉跄跄的去电梯门口。
姜时念不太放心，便起身跟了上去。
跟着温酒来到……妇产科。
温酒怀孕了。
当医生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觉得十分的荒唐。
在乔煜川快要死的时候，她怀上了乔煜川的孩子。
不知所措。
等到她出来，姜时念赶紧上前，“温姐姐，你还好吧？”
温酒握住姜时念的手，轻声说，“我怀孕了。”
她不知道还可以和谁倾诉，但就是想说出来。
念念如同被五雷轰顶。
瞠目惊讶的伫立在原地。
温酒握住小姑娘的手下不停地用力，“我怀了宝宝。”
姜时念脸上有几分同情，“温姐姐，您打算怎么办？”
温酒不知道。
她转身，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姜时念，“能不能……陪陪我？”
姜时念立刻点头。
自己的检查报告没拿到，就送温酒回了家。
温酒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安排的单身公寓，loft复式，空间逼仄。
温酒坐立不安的在沙发上，姜时念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虽然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温酒更是无辜的。
孩子生下来，温酒就要一个人负担孩子的一辈子。
一个人抚养孩子大概很辛苦。
所以当年，妈妈才选择了离开。
傍晚，念念叫了外卖，温酒只吃了两口。
晚上，姜时念和温酒一起躺在二楼的两米宽大床上，两人中间泾渭分明。
隔着很远的距离。
温酒轻声说道，“念念，你喜欢九爷，是吗？”
小姑娘小脸一红，勇敢的嗯了一声。
温酒握住姜时念的手，“我也喜欢过乔煜川，曾经爱的多疯狂，现在恨的多么彻底……”
由爱故生恨。
念念叹了口气，“我们都理解你的，温姐姐。”
不管是要不要孩子。
温酒侧了个身，撤回胳膊，轻轻的抚摸着小腹，“留下它，就意味着我刚刚有曙光的事业要熄灭，意味着我的将来会过的很辛苦，意味着这辈子我都摆脱不了乔煜川。”
念念理解的点点头。
温酒苦笑。
有几分惆怅，“可我还是决定留下它。”
念念心头一动。
温酒笑了，“决定了，留下它，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银白色的月光下，她的笑容里面，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就像是盛了一条银河，在熠熠闪光。
念念偷偷握紧了温酒的手。
如果当年妈妈也这样想，可能现在……她也是有妈妈的孩子。
*
第二天
小姑娘才想起自己的检查报告。
温酒叫了外卖，“念念，等会你吃了饭再走，我先去公司一趟，你离开的时候直接把门关上就好。”
小姑娘嗯了一声。
温酒站在玄关，换上平底鞋，“我去了。”
打开门，进去电梯，一路向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不丁的，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念念一愣，赶紧跑到阳台。
她看到温酒躺在一片血泊中，鲜红色的血液，刺痛了小姑娘的眼睛。
撒腿向下跑。
刺伤了温酒的女人，双手拿着水果刀，跪坐在地上，“温酒，你该死！”
念念强撑着跑到温酒跟前。
温酒缓缓的，颤巍巍的抬起手，“念念，我的……孩……”
姜时念噗通跪下来，抱起温酒上半身。
双手都被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
她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入眼，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一片红。
全部都是红色……
粘稠的，腥味的血液，沾染在手臂上，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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