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继伦和李丛文脑子里只有“怎么办”三个大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沉默着回到了家，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李石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左看右看，叫了声“爸爸”。
李丛文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对沈继伦道：“今晚你做饭，我去……我去联系一下律师。”
沈继伦点点头，把李石雷抱起来，道：“李雷雷，沈爸爸今天跟你一起做饭好不好？但是你要听沈爸爸的话，沈爸爸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吗？”
沈继伦从来不准李石雷进厨房，他这时候听到沈爸爸说要跟他一起做饭，顿时兴奋起来，拍了拍手乖乖道：“好！”
李丛文看沈继伦带李石雷去厨房了，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书房给蒋律师打电话。
蒋律师也比较意外，但很快就专业地给出了指示。她先要李丛文把确认收到的回执单签好字给寄回去，然后把流程跟他说了一遍。
“你确认收到之后，十五天内我们要提交自辩材料，递交证据。法院收到之后会在五天之内把我们的自辩材料给原告那边看。确认没问题之后，法院会在开庭三天前通知我们日期。”蒋律师把过程说了一遍，又道，“你明天过来一趟，我们约个时间，你把原告的诉状那些都带过来给我，另外把你们当初签的离婚协议、离婚证，还有一切离婚前签过的东西都带过来。”
李丛文确认了一遍，然后道：“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蒋律师？”
蒋律师又道：“此外，你得想想有哪些人可以证明原告在去年九月前没有履行过任何养育责任，稍后我们得去拜访他们，争取他们为你作证。记住，最好不要是亲友，他们虽然可以作证，但可信力比第三方小。”
李丛文一一记下，又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得到“明天再详谈”的答案，沉默了片刻，最后道：“蒋律师，请你……一定尽力，无论结果如何，我和他，都感激不尽。”
蒋律师立刻道：“你放心，我必定竭尽所能，只是……恕我直言，这个案子我们的赢面不大。”
李丛文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他强打起精神，振作道：“但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得奋力一搏。”说着，他的声音又沉下去：“蒋律师，要是没了这个孩子，我们这个家……”
蒋律师沉默了一会儿，只能重复道：“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的。”
李丛文道了谢，坐在椅子上，手机也不放下，仰靠在后背上，睁眼看着白晃晃的日光灯。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下意识抬手想搓搓脸，却被手机砸了鼻子。
他猛然被砸醒，泪光闪闪地站起来，一边倒气一边往门外走，正碰上沈继伦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沈继伦愣了一会儿，道：“你……这就哭了？”
李丛文：“？”
他反应过来，擦了把泪花，道：“不是，被手机砸到鼻子了。”
沈继伦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突然一瘪嘴，道：“可是我想哭了。”
李丛文把他拥进怀里，一边吻他发顶，一边拍他后背，安慰道：“没事，别怕，啊。我刚才跟律师打过电话了，她说会尽力的，我们把东西准备好就行了。”
沈继伦深吸了两口气，从他剪头起身，道：“好。”他吸了吸鼻涕，招呼道：“我们吃简单点儿吧，番茄鸡蛋面好吧？快好了，走吧。”
心事重重地吃完晚饭，给小孩儿洗漱完毕换上睡衣，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实际上只有李石雷在专心看电视，李丛文和沈继伦都在发呆。
神思不属地待到九点，沈继伦把小孩儿抱去睡觉，颠七倒八地讲完睡前故事，和李丛文去床上躺着，继续发呆。
李丛文躺了一会儿，往沈继伦那边挪了挪，将他搂着，道：“这个情况，我们也不是没有料到，也不算意外不是？咱们就按照以前想好的，一步步来。”
沈继伦侧过身缩进他怀里，把脸埋在胸膛，闷声道：“可是我害怕啊。我根本不敢想，如果我们败诉了会怎么样。我不敢想……”
李丛文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细语安慰道：“那就别想。走一步是一步，下一步会怎么样，我们都不要去想。过两天老校长就要来了，选房的事，目前只能辛苦你了。我明天去跟蒋律师见面，之后要去请知情人作证。”
沈继伦抬起头来，道：“我还有闲心去弄那个？那边可以等，还是把这边先搞定吧。”
李丛文劝道：“你想想，这边要是不尽快搞好，九月就招不了生。招不了生就没钱。没钱就还不了贷款。那怎么办？而且你还要把幼儿园放假的事情安排好，不然现在就得乱套了，还能等到开庭？听我的，你忙那边，我忙这边。”
沈继伦一头毛躁，忍不住蹬了好几下腿，最后咬牙道：“啊啊啊！好吧，我忙那边。”
他爬起来，掐住李丛文下巴，加重语气道：“但是，你必须每天跟我报告进度，不能有任何隐瞒，知道吗？”
李丛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掐下巴的一天，也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道：“知道了，我保证！”
沈继伦放开他，又躺回去，忍不住唉声叹气。李丛文又抱住他，凑到他耳边，温柔又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尽我一切努力，配合律师，绝对不会让我们家缺一个人。”
沈继伦抬起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伸长脖子亲了他一下，道：“好，我信你。”
沈继伦埋下头，将这个吻深入进行了一下，再次道：“放——心！”
他们在这个夜晚里，相拥着，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准确来说也不是彻底不眠，只是他们总会惊醒。有时候沈继伦醒来，会发现李丛文也醒着，在阳台抽烟；有时候李丛文醒来，会发现沈继伦也醒着，在床边坐着发呆。
他们都没有办法，只能熬过去。
希望熬过这个月，一切都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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