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黑夜。好多星辰却在我眼前升起。可能一颗闪烁的是苏政。在人生最后,他也算阴差阳错救了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孩子一命。如果知道过,如果明白过,可能还会更加不舍吧。这天,我终于明白,阿蛮,符鬼,苏政,连同画符,是就这样被绑到了一起。也就是从那以后,我越来越相信命运。
一
故事连环,每一个环都骇人心魄。归根到底,还是鸿摇造成的这一切。
“所以,其实,他们本来谁都不会死,到底还是你害死了一个,接着一个——鸿摇,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这些?!我还以为他们三个人的死,都是那个人派你画的!”
原本淡凉下去的心又再度沸腾了。
秦雀接着质问道:“为了实现你的承诺,所以你是不是才会安排杀了符鬼?”
“我没有办法。那一句话的错,让我开始每天都提心吊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散去。“阿蛮一身是血的样子纠缠了我很久,很久。我一直想到了夜里。那个晚上,那个人来找我了。他说,一切突发变幻了,让我按着那句话去除和阿蛮有关的两个人。我能想到的就是符鬼和她的孩子了。阿蛮和符鬼最要好,阿蛮又总是帮着带符鬼的孩子画符。”
“后来符鬼郁郁。那一天,她去找了苏政,可能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你就干脆借这个机会,把她画成上吊自尽。人们都知道她一直带着悲痛的心情,假使胡乱猜测,哪怕猜测她不是自杀,也只会想是苏政害的她,画里不能解释的,在现实里又寻到了借口理由。真妙,真妙……”秦雀顺理成章地推测,可是难忍痛心。
“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谎言背后还有谎言,真相里面包裹着另一个真相。
鸿摇再次坦诚一切,无异于自跳火坑。把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那苏政自焚也是你画的了?”
苏政——
鸿摇一惊,“苏政,和我没有关系。苏政是自己死的。可能他冲脱了自己的命运。”
说罢是深深的怅然。
自从来了颛顼时年以后,他好多时候都要熬不下去了。不懂得找谁倾诉,不知道能找谁倾诉。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默。
“他自己死?”
“是。苏政,苏政是自己死的。我没有把他画死,我原本是画他逃遁到一处山林里。始终,就连他这个‘人物’的心情我都无法把握。所以,或许他是因为觉得冤枉而逃到山里去,或许是因为不能再拥有纪凌阁里热热闹闹喝酒的机会而感到寂寞所以跑到山里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我没有把他画死。”
“也对,第三个你要赐死的是画符。”
“你以为我愿意吗?!”
“你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秦雀发现,当她不再爱鸿摇,她对于他的偏执好像也没有减少。
在这场意外里,谁说得清对与错呢。
“解决办法,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解决办法?杀了一个人,就得杀第二个人,一直要到第三个人,到结束才能收手!虽然不是他们亲眼见着我杀了他们,可是我却亲眼目睹他们一个个的死亡。你以为对我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你以为。是的。你以为。过去有多少次,鸿摇藏在心底,不愿说出的就是那三个字。
他今天却反反复复地说了。
杀了人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倒不是变得截然相反,而是变得比原来更彻底,整个人给凿了个窟窿一样。好像变得和过去的苏政一样,往死里去的阴鸷、乖僻。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他就控制不了自己那离奇的对这个世界的愤怒。
他从前没有恨过谁,可是那天过后,冥冥中,他已经开始恨起这个世界。
是这个世界毁了他。
他以为成了阉人,以为没了爱情,以为失去一条腿,以为再也不能动情爱之念,已经够绝望。
可是没想到,还有比这些更绝望的事情。那就是,身不由己。
一双无名的手,一直在推着他,推着他向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改变一切的命运?
我在改变别人的命运,可是命运被改变的不也是我吗?
每当鸿摇咆哮,就会迎来一阵安静。这样的局面,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总是反过来的。一贯是秦雀使劲逼着鸿摇,鸿摇被动地迁就,被迫的沉默。生活好像就是潮涨潮落,起起伏伏,一会涨起了他,一会涨起了你。
“我想让画符活得久些。也就是晚一些再去设定他结束的命。他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可是先等来的是苏政的死讯。苏政,竟然脱离了我给他画好的活着的结局。可能在他心里,符鬼死也等同于他死了。我相信,符鬼如果知道也会开心的。至少证明了,苏政有多爱她。然后,我突然想,也许,第三个人——这也能算是呢?苏政也能算和阿蛮有关系吧?既然有了苏政的死,那么画符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这不是黑夜。好多星辰却在我眼前升起。可能一颗闪烁的是苏政。在人生最后,他也算阴差阳错救了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孩子一命。如果知道过,如果明白过,可能还会更加不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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