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雀眼里，南宫晏只有在敖逢的带领下才能做这做那，有时候即便小小反叛一下，也没什么大的想法。从今天那烬鸾殿上看到的他的反应，她又能证实一二。他确实缺了一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果断。但她希望他可以做到。因为在一个屋檐下的真心相处，她生出了宽容。难得的宽容。
欧阳旅狼狈离开的那天夜里。
她坐着一边看书，一边和南宫晏说话。现在不接客，读书就是她的业余娱乐之一，和南宫晏聊天成了第二件。
这样过着过着，时间紧实点，生活忙碌点，就不至于想起那个将近一年不知道在纪凌阁做着什么的薄情人鸿摇。
“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寒王，是这天底下的主人，怎么这么弱？不知道你完全有底气去怼人么？”
怼人么，这种事情，她前几年十岁出头就在做了。人生很多时候，不过就是怼怼自己，怼怼别人的过程。要是个小人物也就罢了，但你要是个主就得有主的样子，这样才能撑起大局，撑起门面。这怼，自然也不是无理的怼，逮着谁就怼，而是当别人无缘无故来挑衅你的时候，你要带着十八代祖宗赐予你的勇气义正言辞地怼回去。
“话到了嘴边，一斟酌，就说不出来了。”
“我常去你们家那什么宫，看你们的历史——”
“记载历史的是浮士德德克士菠萝萝卜波波波罗密汉堡王奥尔良宫。”
“哎呀，不重要。有点复杂，也没特意去记。”
他想到国力对比时秦雀的一番阔论，“但我瞧你记性很好，好多事情都记得，今天还能说出那么多关于我们大寒的事情。”又接着道，“对了，你今天是特意穿着黄衣来同我相配么？因为我的王袍是黄色的？”
“我就知道，穿了它少不得又让你自己给自己长脸。我这是为了全你大寒的面子。”
“哈哈，你还顾及我的龙颜，替我挣面子呢。”他笑。“我觉得不如以后，我也报答你，将朱雀纹在王袍上。”
秦雀秦雀，雀中翘楚便是那朱雀，若是将朱雀纹在王袍上，一定煞是好看。不止如此，他决定了，日后还要用这道图腾作大寒所有衣物的纹饰。
“说了是大寒。南宫晏，我看，你要是有私下里同我说话的本事，将它拿去对外头，你的气场就指不定有多么强了。今天那个庞若国，你知道多少？”
“不怎么了解。听说是新兴起来的。”
听到这话，秦雀对南宫晏有些不忿，“我看你就别总研究那载星录，了解这个星，那个星的，去多看些历史，能通天彻地，知古往今来！他们庞若国一系用的就是那类似破合纵的连横之法！这才帮助了北方蛮族共主，而后又似异军突起。至于过程如何，早就更新在你们的史册上头了。”
南宫晏抓住了关键的两个字，“连横？”
“在南方一直无人懂得运用这个法门，但北方大约有一些。只是想必那些用合纵的人当初是无意为之，而用连横破除合纵的庞若国却是有心的。连横一术，应该说是出自鬼谷子。这是我们几州外的故事，记载在异域志上。”
说起异域志这本书，实在卷帙浩繁。固然她很早以前在纪凌阁就有兴趣读下去，但几年了也没能将书翻阅完，只看了八分之一不到。
南宫晏听着她的滔滔不绝，心旌摇曳。
这大寒之外还有什么传奇？她懂的竟然比敖逢还多！自己从十五岁起恍若重新活过，现在长到二十一岁了，其实还有很多不懂得哩。
眼下这会他只觉得那女子说话使人如沐春风，他要好好讨教。
“那你同我说说鬼谷子吧？”
“我前些天正好读到有关他的篇目，反正今晚我们都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听我把来龙去脉都说下去。”其实她一直都没什么事情倒是真的，向来忙活里外的是他这个寒王南宫晏。
秦雀的声音丝丝入了南宫晏的魂心，“他隐居鬼谷之中，自称鬼谷先生，真名叫做王诩，身份很多，谋略家、纵横家、兵法家，还是道家人物，有诸多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商鞅，这些人都是他的徒弟。”
还没具体介绍到那些徒弟，她就思索到一件事情，某种关联，“但有一件事情很玄妙，他好像是自己在下一盘棋。”
“自己下棋？”
“对，自己下棋，所以黑也是他，白也是他。前头说到，几个徒弟都出自于他的手下，前面四个是一对对的敌人，商鞅也是一个先活后死，先荣极后辱极的特例。想到他们不得不叫人发毛，仿佛冥冥之中鬼谷子早能预判，有了安排，刻意为之。孙膑和庞涓，一个宽厚，一个阴险，都是极佳的兵法家，同出了师门后，一个生怕受到威胁，使计废了对方的膝盖骨，让他不能再在别国施展才华，哪知道，另一个遭同门屠戮，反倒痛定思痛，求得一线生机逃出生天，苟活下来，而且忍辱负重，最后不仅没让对方得逞，还反过来把对方一锅端了，将他逼得自杀而死。你说是不是鬼谷子可能早就料到这两个人会像水火一样撞在一起，有这自相残杀的一天，所以干脆一起收了作徒弟，当成自己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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