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见过,见过就够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再说,你有过去三年的训练营生涯,就算我再不济,也有你保护我啊。”我始终在为我做的负责。一边成长,一边承担后果。无论如何,我知道自己必须去。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到了,他突然应道:“好。”
一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再见到南宫晏,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想过,如果遇到他,可能会是未来的一个画面,比如我讲,“好久不见。”,他道一声,“别来无恙。”是这样久别重逢很常见的场景吧。
但梦里是从前的岁月,是我那个小小的年纪。
你同我漫步在大寒王宫的小路上。
还下着雨,我们同撑着一把伞。
后来,你行色匆匆,同我说,你要走了。
末了,留给我一句话——
你说,“如果我觉得悲伤,我会在日落之前刚来看你。”
然后,画面切到你遇到了悲伤,你的面容好憔悴,我们是不是马上可以见面了——
但梦,就到这里。
醒来,我在想,你怎么会觉得悲伤呢?放弃我,会是你的解脱吧。
这些日子我和鸿摇一路走,一路走,去到了新的一个地方。四周全没有人。一转头,鸿摇也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到底这里是什么地方?鸿摇,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眼前仿佛一个古战场。遍地残骸。
为什么好像从没见过那里的一切。说不清,似乎风和今天的不同,它更凉,空气里多了一点泥土味,添几许芬芳。不过本来大寒的各处我都没有全然见过,这样来到一个不曾到访的地方,自然我是不熟识的,感觉陌生似乎也很正常。
直到遇到了一个老人家,我打听道:“老人家,这里是大寒什么地方。”
“大寒?我只知道我们这儿是大唐。”
“东土大唐,取经的?……”玄奘,悟空,我想到好多异域志传闻里记载的东西。
“什么东土大唐,我们是大唐,没有东土!”他很倔强。一把胡子气飞了。
诶,记得那个有玄奘的故事在异域志里的记载是发生在什么唐朝后的宋、元再之后的明,“那么你的大唐是所谓朝代?”
“是了。”
“敢问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杜甫。”他又叹道:“民生疾苦,民生疾苦啊。我要逃亡去了。”
想不到我在这里遇见了杜甫!
听闻他的诗歌极是有名,正想要讨他一首诗作看看,眼前人便不见了。
这乱世茫茫。
那是一个什么时代?
大唐,安史之乱。
我所知道的仅仅是这么多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来到异域志中描绘的地方?我该怎么出去——鸿摇是否也在这里——我难道要经历这安史之乱?它何时结束……
二
杜甫走后,我依然眼望着遍地残骸。怔怔地,出了神。
战争。
有一年,我和南宫晏也一起上场打过仗。那都是我们第一次。是进宫的第五个年头有余吧,依稀知道当时的我也过二十了。
会打仗,并不代表会武功,只是会胡乱地左砍右杀罢了。不过这样的我发起狠来,也一样连自己都害怕。一个个小兵的尸体横陈在我面前,大约都和我一样年纪。便是那庞若国的子民。
蓄势四年之久,他们还是来报仇了。
我曾以为不会。断然不必这样来以卵击石。
结果,还是来了。
庞若国挑起了大寒的第一个对外战争。那以后,大寒就开始战争不断。大寒并没有内乱,但大寒之外都是一群野狼,虎视眈眈。
那日,南宫晏披上战甲,威风凛凛,低头拨弄手腕上的细节。我只是站在旁边,很自然地看着他。
虽然替他整衣,却这仍然不足以成为我们亲密关系之间的一部分。
南宫晏已经不是我刚进宫时候看到的他了,现在更像个男人,他对我讲道:“后日我就要出征了,亲临战场。陪着我的大寒子弟,一起御敌。”
“我也跟你去。”
“你去做什么。”
“战争是我挑起的。我得为我当时造成的后果承担。”
“你别管那些狗尾巴草一样的朝臣对你的议论,今天你解了围,他们就都感激你,明天出了什么事,他们就站到一边,撇得干干净净。不管好的坏的,全变成你的。”他已变得很沉稳,“当时就算你不那么做,庞若国有一天也会打来。”
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情绪才能得到释放。我听到。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逞强的我道。
有些逞强是我的本能,有些逞强却是我的手段。那天的那场,是前者。
那些流言,不那么在乎是真的,但也并非全然不在乎。又四年了,我被各种流言吞没。再顽固的城墙,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炮火,今天掉一片碎屑,明日掉一块砖瓦,终有一刻会彻底崩塌。
我渐渐在宫里感到毫无立锥之地。哪里都不属于我。
可是人掉到谷底以后,指不定浴火重生。再过了几年,我一无所有时便真正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如同今天他在我面前披上那层衣物一样。
都说男人最好不要逞强,可女人逞强反而现出叫人呵护的美丽。
“那你在意什么?”他抬眼看我,在等我的回答。很好奇。
“不管怎样,我想我那天毫不留情的一番话至少让这一切提前到来了,不是吗。那也是后果。”
“那也不是你的问题。”
“大寒国力那么强,你还怕什么?”
“你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
“但我见过,见过就够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再说,你有过去三年的训练营生涯,就算我再不济,也有你保护我啊。”我始终在为我做的负责。一边成长,一边承担后果。无论如何,我知道自己必须去。
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到了,他突然应道:“好。”
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快跟不上他的脚步了,这个朋友的脚步。那时候我嘲笑他,渐渐地,他能反过来在气势上压过我。
我一再努把劲,也不过是跟他势均力敌。
战争真正开启了,庞若国的兵力竟然已经达到我们的二分之一,是什么让他们缩小到了这样的差距?
我大概能想到。是不服输。
“果然没有拖你的后腿。”我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见一个又一个尸体在眼前倒下,背靠着他,骄傲地说道。
但他体力显然有些不支。甚至没能回答我。
我看不见背后的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一声又一声浅浅的虚浮的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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