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感情又仿佛回到从前,我们喝酒,我们聊书,我们说着他前两年经历的战事,以为人生嘛,其实就是那个样子。哪知道后来会离开那个地方,经历的生死无常会如一箩筐洒在地上的豆子那么多,捡也捡不干净,更懒得去捡了。
过往的经验让我在遇到新的人以后变得不再一样,像离去的南宫晏,我只用来怀念了,而不会苦苦挽留。
我记得我和南宫晏之间,还有过一段要好的时候。
起初,他很不愿意我再去打仗,这以后,他自己倒是去拼命地打仗,一有战事,宫里头就不见他的人影。平日一经探问,便知道他走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最是清楚他什么时候、哪个日子没有回来。
他自然不会把国事交付给我这个国母,就算交了我也不懂,毕竟没有真正管过。结果自然是留敖逢在王宫里主持大局。
敖逢对他的作为也很是满意,欣慰南宫晏带兵打仗,亲力亲为的担当。
而我则将所有的心思依赖都放在鸿摇身上,既然南宫晏常常去打仗,那我便趁机一有时间就去找鸿摇。
这样的平淡简单隔了三年。
有段日子,他魔怔了一样的,频繁来找我,同我示好,恳求我的原谅。死乞白赖地,主动和我嬉戏打闹,就怕人生没有时间,下一刻就可能会死的样子。
男人面上一副楚楚可怜,也能叫人动容。
原本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真的解决不了的大事,所以我便原谅了他。
我们的感情又仿佛回到从前,我们喝酒,我们聊书,我们说着他前两年经历的战事,以为人生嘛,其实就是那个样子。哪知道后来会离开那个地方,经历的生死无常会如一箩筐洒在地上的豆子那么多,捡也捡不干净,更懒得去捡了。
南宫晏醉醺醺,满脑子惦记着秦雀,“他们俩有什么了不起!”他高高举起一坛酒,喝下大口,又重重将它落在桌上。
秦雀也醉醺醺,满脑子惦记着鸿摇:“对,有什么大不了!”
也就是在那个日子有了我们的孩子。算算,是我来到宫中的第九年了吧。
那年,我被诊出孩子在我肚中。
他先是狂喜,再没过多久,有天他又跟我说,我巴不得你死——那时就像心里生出了一条毒蛊,钻啊钻啊钻,时而疼痛轻些,时而疼得不行。
我经不起他这样反复无常的折腾了。
年少的原谅是真的原谅,再大一些的原谅就是为了所谓的世俗而原谅,尤其是当伤害你的人和你最重视的人处在同一个圈子里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去为了一些交织在一起的关系而去折中,否则就要两面都落一个得罪。
可我不愿迁就什么世俗,去原谅。
就算鸿摇希望我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我也依然不惧和南宫晏的关系死僵到底。
他对我那般的恶毒,我自然要还他的。
针锋相对的日子,就开始了。
如同俗语讲,是要往死里磕碜的那种。
他嘴巴毒,心肠也毒,我真的搞不懂南宫晏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针对我。所以,那时候我恨他恨得极了。要不是他惦记着我还有个孩子不敢怎么样,那时候我觉得他都很有可能一只手直接把我掐死。
为了孩子,权衡之下,他就是跟我斗斗嘴。气不过的时候,过来弄得我窒息一次,这才满意。然后留着我一口小命。
“你既然这么巴不得我死,那么我先让这孩子死!”我起初误以为他要弄死我,我便要弄死孩子,心里才会好过一点。大不了一拍两散,各安天涯,我死了他的孩子,我也死了自己。
后来他意识到这点,便威胁我无论如何要将那孩子生出来。
孩子生了,我身子很虚,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关心过我一句,反唇相讥倒是常有。
记得我坐月子时,有个极冷的夜里,他甚至还过来掀掉我的被子。我真的斗不过他,就算我豁出去全部本事,也是一夜没能盖上被子。第二天,我就得了风寒。
但至少往后的每个夜里,我不怕他了。
孩子已经生出,我不怕他了。
是的,不怕。可是我骨子里还是发寒,我怕见到他那副巴不得要我命的面容,我怕。让我觉得心冷。
曾经那般要好的朋友,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这样?”我也问他。
“没为什么,就是腻烦你了。没为什么,就是厌倦你!”
“好,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宫里?我踟蹰了。又坚定了。
为的鸿摇。
为的鸿摇啊。
那段日子也是我逼鸿摇逼得最紧的时候,我不惜一切地逼着他,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我没办法,那个被折磨得无以复加的我没办法,我快要活不下去,“我现在只有你了...”
“南宫晏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魔鬼了!南宫晏是个疯子!”
“鸿摇,带我走吧。”
“鸿摇,带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无论我多么低声下气地求他,他都无动于衷。
又或者,他背着我的时候,咬破了嘴唇,心里在滴血,也未可知。
我知道他还爱我。
可是他没有带我走。
现在,再去回想以前,我们那些狼狈,那些错误的奢求,那些不顾一切的荒唐,可能就是个笑话。也可能是在为我们遇到下一个人作路基。
一整个晚上就要耗尽,没有时间了,鸿摇仍然以沉默回应我。
直到走的时候,他才转过来瞧了我一眼,“你好好休息。”
是啊,我除了让自己在有机会休息的时间里好好休息,还能做什么?
南宫晏固然折磨我,但他面目全非,我也面目全非了。我们也能打个扯平吧,哈哈?
还好,后来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不然真有一天悄悄爱上了他,却回想起他巴不得我死,我的痛苦会有多深。
他当时知道我和鸿摇的关系么,所以要成全我们?
还是仅仅因为愈发爱上我,怕着将来的牺牲之礼,才把我推开?
如果他当时不那么对我,而是和最初一样接着对我好下去,是不是我们三个人的爱情轨迹就会走出另一条不同的来。
到今时今日,我和他从陌生人,到朋友,到好朋友,到仇人,到爱人,又回到陌生人这样迂回的过程,究竟会不会比从一开始就只到仇人的地步好些。
南宫晏,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吧。
南宫晏,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崆峒翟峰吗。
南宫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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