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明白了,情感的建立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哪怕你先认识了她,只是三个月,或者三年,三十年,不要说她不爱你,就算爱你,她都一样有可能再爱上别人的吧。感情里,不是你先来了,她就会喜欢上你。祝融,你不是她可能会爱的男人,不是那一种。
一
李乐麟已经面无表情,他道:“所以你真的就是嫁了五次人,后来不知逃到什么国家去的若羌六公主,李乐麟,对吗——”
多希望她能说一声不是。
她站起来,步步紧逼,“祝融,你要弄个明白是吧?好,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我是若羌国出逃的没脸见人的六公主李乐麟!这个结果,你满不满意?”
他有点发抖,嗫嚅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
遇见她之后,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处理的方式都乱了套了。他不再是他自己。
究竟因为什么?
是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在气势上压过他的女人。
太子长琴的母亲,就从来不会。那是天帝伏羲配给他的正室。一个平凡女子。
她只晓得所谓相夫教子,逆来顺受,缄默着,像个哑巴。遇到事情什么也不说,等着他逼问,等着让他猜。
他受够了那个女人。也厌恶极了那个孩子——太子长琴。
相处的第一年,原本他还不至于那么厌弃她。她没有做错事情。他始终留着夫妻情分,也曾想往后或许能美满呢?
这样的美满,等不来的。是一个填不到顶的洪荒宇宙。只会把虚无拉得越来越大。
只两个月——她的肚子大得不自然。却什么也没有多说。她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没有解释,也没有交代。
是不是专为等着被他发现,他也不知道。他确实察觉到了,怒极,“你的肚子怎么大得这样快?”
她不说话。眼神里连闪躲也没有。
他抑郁发疯得快要癫狂了,“你什么话也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依然面无表情。
他的手已经停在了她的脸颊边,“你倒是说话啊!”
一巴掌下去。
她的唇角出了血。
从此以后,他开始变得不堪。浑身带刺。
那时,就算她说些什么,说她不是自愿,说她也很痛苦,他都会原谅她。
可她没有。
没有。
就连跟她爱得坦白,他都没有机会。
那以后祝融就当没有这个妻子。他用不理不睬的漠视,搁置了三条孤独的生命。一条是他自己的,一条在无边的怨艾中早已死了,还有一条将要降临人世。
大约三十九年后,藏有太子长琴的卵从腹中生出。蛋先落,未及孵出,她便死了。
太子长琴的记忆里是没有他的娘亲葳瑞的,一出生就面对着父亲的不可一世与轻冷。他其实一直不相信在祝融的眼里会什么也看不到,没有父爱,没有疼惜。直到终于有一天心死。
他的父亲,真的想要他死。
所有,都结束了。
二
岁月的深河汹涌流动,就这么流淌到了今天。
可能当初也是天帝的安排吧,用这样的办法来牵制他。一个在情感上什么都不会向他索取的女人,什么都往肚子里吞,什么都自己承担了,却能活生生地将他逼疯。
碰到了阿麟,生命又完全不同。同样是快把他逼疯,但是到最后,她却能奇迹似地,扣住他的心。
她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她没有包袱地和他相处。
她和葳瑞,太不一样。
她是跳脱,不是沉默。
他变了。
“祝融,到了这个时候你没有理由再拦着我!我现在要回国!我现在要去找裴石良!”一切,必须去面对。
他自知没有底气留住她,“我跟着你。”
她没有应,径直到了外头,骑上一匹马离开。他从头到尾都跟着。
战争胜负已分。若羌国的旗帜满地,似曼陀罗兀自凋零。那还在往回撤的军队,一定是他裴石良的了。
西夜。那招摇的猎猎狂风,舞着上扬的胜利。上头的夜字,比日光还耀眼。
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有人转了过来。李阿麟远远地就看清楚那一张脸,不顾一切喊道:“裴将军,请停步下马,边境线一见!”
她知道周围将士众多,并不想在那些人面前提及什么以往,多做牵扯,所以如此一喊,只叫他的名衔,接着把事情挪到私下里。
他真的做了个手势,叫所有人都回去,不必跟来。一转眼,下马,从远处走来。
初见还是那不过二十余岁的袈裟少年,想不到今天却是一个满面风霜,看去城府极深的西夜国太子。
明明,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年纪。缘何有这么不同的两面?那么,我爱的是哪一个?
她装作很自然地仰了仰头,想把眼泪流回去。
虽然嫁了五次有点狼狈,虽然一直都仗着父皇母后的疼爱因此不成器,虽然从前什么大风大浪都没见过,可这样的公主好歹也是公主,怎么可以在敌国的太子面前流泪?
她要找机会逃开。
这时回头,或许还有一个人在等。
见祝融果真站在那里,她才敢借机把眼泪收起,正好一起道,“你回去!我现在要处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再见到你,一辈子——”那期限,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过是百来年,对他,却真的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尽头。
祝融走了。遗憾注定不能缝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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