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我们谁都以为结局是完满的。但到底完不完满,只有当事人才说了算。可能她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起了她的哥哥,那个和我做过生意的人,可能她想起了她的父皇,没能陪在他身边,可能她愧对整个西夜国,因为死亡本该是属于若羌国的。
一
父皇不在这,可她见到了石头。
虽然戴着头盔,但你一定已经长出些许头发了吧。
因为不够了解产生距离和美,因为太过了解滋出支离与厌倦。对于祝融,无疑是后者,可是对于裴石良,却是前者。
还没等到她完全了解他,裴石良忽然消失,所以她的眼里承载的全是石头和尚的好。即便最后眼睁睁看到他死,她都觉得这份爱情是好的。也算是另一种爱的诠释吧。
裴石良被包围住,逼到置身高台,一时无数的箭朝他射去。他其实不想躲。也躲不了。
看到李阿麟出现的那一瞬间,仿佛十里浩渺烟江在他眼前铺开来,他笑了,反而纵身跳入包围圈。
她在外围慌乱惊喊,“你们别再射了,别再射了!别再射了……”
没有人认出她是公主。那肮脏的灰头土脸的样子。亦是那从未入到军营里的不染尘俗的样子。
弓弩精准,只射中裴石良。她冲进去,不顾一切跑到他身边。箭簇曾停下片刻。
她的眼泪在流。
忽有声音起,“这个没穿军服的可能是他潜伏在民间多年的妻子!一起杀了!”
他没有力气再说很长的话,喑哑着,“别……”重复地,“别……她是……”
声音更烈,“她是什么,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更得杀!”
她在他面前承住许多的箭,“裴石良,这一刻,你不再是和尚了吧?”
那是李乐麟这辈子第二次叫他名字,也会是最后一次。发现他又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但笑意很暖。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吻了上去。
裴石良,你从来没有过那么想说话的渴望,如今有了,但你怕是没机会和她说了。
人活着,究竟何时该缄默,何时该坦然地说出真相?
裴石良一辈子都没有告诉过李乐麟最该说的三个真相,我爱你、我是西夜国的太子裴石良、我盼你快乐。
若他们真的可以好好相识,那只要说一声,“李乐麟,我是西夜国的太子裴石良,我爱你,我盼你快乐。”
从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因为她是若羌国的公主。
只因为他不能够承认这个我。
而今就算可以,他也不敢再和她说出一切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的父皇、你的姊妹都在这里打仗?其实他们都好好的。不过你的父皇到底没有遵守承诺,他杀了我,还对我夜家军赶尽杀绝——
如果你清楚一切真相,一定也会受不了的吧。
假若她还在皇宫里,那么这场逼真绚丽却又孤独的诀别,只要他一个人来承受,足矣。现在或许要两个人一起阔别这个世界了。
二
最早,第一次大战,他打赢了,本可以很早就离开,但他没有。
裴石良在两军对垒的阵地上一直徘徊着,时不时地带着一队军兵来巡视,终于等到她来了,见上一面。
他的灵魂在流浪的近二十年中才慢慢拼凑完全,却又在碰到李乐麟要自杀的那一瞬间,轰然破碎。
后来,裴石良找过李端,李乐麟的父皇,若羌国的皇帝。在李乐麟被关的几个月里。
“我不想复仇了。”
李端其实莫名地相信眼前的人,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并没有必要特地来这里一趟,“那你想干什么。”
“我有百分之两百的机会赢,但这一战,我会输。”
“你——?”李端不了解是为什么。
“因为阿麟。你若羌国的六公主,李乐麟。”
“明白。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爱上乐麟了。”作了多年皇帝,李端的感觉敏锐而又干脆。
他默认,“现在只有你能让一切回到正轨。我死之后,你就说这一战你们赢了。但,我只一个条件,不要接着对我的子民有任何的伤害。”
“好,我会让一切像真的发生一样。”
他带着一家的姊妹逃出皇宫,说是要去参战,慌慌张张,一切掩饰得很自然,结果却真的把若羌国赶尽杀绝。
意外诞生在没有锁的门。
他李端赢得了胜利,却输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裴石良也如约输了,还输了他所有的臣民。
谁都没有得个善终。
三
春意盎然。阳光透出的影子斜斜地照进来,在房内的几个人心情都舒缓了下去,难再起波澜。
故事结尾。李乐麟和裴石良一起死在了战场上。
“她死的时候,笑得竟然很遗憾,据我那个和我做生意的朋友说。”祝融抚摸着宝剑道。最早,他的剑并不是这样时刻不离身的。
阿麟死了以后,这把剑仿佛就代替了她,常伴左右。
“怎么会遗憾?她不是应该感到快乐吗,既然能和裴石良死在一起,她的国家也安然无恙。”鸿摇惊奇道。
“可能吧,我们谁都以为结局是完满的。但到底完不完满,只有当事人才说了算。可能她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起了她的哥哥,那个和我做过生意的人,可能她想起了她的父皇,没能陪在他身边,可能她愧对整个西夜国,因为死亡本该是属于若羌国的。”祝融说道。
在对他们讲述的故事里,祝融不是祝融,而是公孙弘。
“其实那个开阁的人是你吧。你虽然换了名姓,换了许多有关于你的东西的称谓,但我还是能猜到。可以事无巨细地说着关于公主的一切,关于他们生活的一切细节,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那个阁主公孙弘吧,祝融。”
如果她猜对了,那么从祝融的故事里她也能知道为什么太子长琴会遭受他父亲这样的冷眼了。
这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孩子欺凌父母,父母轻视孩子,总是环境问题。要么是上一代降临下来原生根源,要么是这一代给予一切萌芽发端。能说是谁的错?
他是别人的孩子,她又誓死不肯说出真相。
祝融才会那么对太子长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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