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今用手一指周围，“你看这里，你看，所有的图景都是你在狱中构想好的，你还记得吗。”他想符溪会记起大寒十国，身处中州。中州外还有另四州，合称五州。那话说完，细微的失望掠过符溪的眼角。鸿摇头发披散着，失了神，瘫坐在那。眼前这两个人，都不属于大寒。书，只是一本书？
一
是得醒了。
山河岁月，静水流深。还以为已经不在大寒了，其实我一直都在大寒里。
那天我从街边被带走的时候，望见了广场大屏里狼狈的自己。
全城的人，都在唾弃我。
那声音轰动了本不那么汹涌的人潮，“著名作家符溪吸毒成瘾，于家中非法藏有甲基苯丙胺三十九克，更在搜查时当众袭警，至少判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冷冰冰的报道，夹住了一身是凉血的我。
他们围着我，像鱼罐头包住粘稠的肉沫。只有窒息。
万人瞩目，当众孤独。
那是2018年的中国的我。
如今，周围的一切都好熟悉。这一道安史门，不是我当初设想好的失乐园的场景吗。
他从鸿摇体内分离了出来，“哥舒今，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在大寒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进到我想写的书里？”
“你记不记得，你得了抑郁。”哥舒今仿佛能体味他惶惑的心情。
“抑郁。”他重复着哥舒今话里的字眼。眼睛里泛了红，“抑郁。”
不该的，不该的，不该是这样——
哥舒今用手一指周围，“你看这里，你看，所有的图景都是你在狱中构想好的，你还记得吗。”他想符溪会记起大寒十国，身处中州。中州外还有另四州，合称五州。那话说完，细微的失望掠过符溪的眼角。
鸿摇头发披散着，失了神，瘫坐在那。眼前这两个人，都不属于大寒。
书，只是一本书？
鸿摇慌了，却什么也不敢问。只默默听着。
“我得了抑郁，很严重的抑郁。我知道为什么了。”他冷静地道。
哥舒今揭示一切的开始，阐明了在大寒之中所有人的设定原则，“因为你患过抑郁症，所以你笔下的人通通都有抑郁倾向的特质，他们都在某些方面有着一种冷看人生的态度，或者悲观的情怀，而且他们的人生也一个个都是惨剧。但是我记得，你想过有天给自己的小说写出一个美好的结局。那个时候，就是你解脱的时候。”
符溪微微皱眉，接着道：“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理解你为什么没有做到。你的心理负担是深重的。你曾经由于情绪得不到释放，即便作为公众人物，却还不顾后果吸了毒，最后入了牢狱，妻离子散。商业化的作家生涯带给你更多的曝光率，却也是你加深你原本抑郁的诱因，又促使你走向毁灭。它们是相互作用的。”
二
寒来暑往。
符溪在监狱中一年有余了，大寒的故事也进行了十余年。那时候，正是鸿摇的画家梦崩塌个干净的时间点，他去了颛顼时年当蛇公。
哥舒今说着那些只有符溪会懂的事情，“是你笔下最凄惨的鸿摇在少年时期将你带入了你亲手写的小说中去，你被从此封印，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的命运仍然悲惨，但他却在灵魂深处拥有了你赋予的权利，改变世界的权利。你用笔，他却是用画。你的一半意识和你的形体还在监狱之中，你看着自己日日正常的衣食住行，其实你早就身在大寒，身在鸿摇身体里叙说着你想要完成的故事。不过，起初都是由我来勉力替你完成你当初想好的设定，直到我确定鸿摇也拥有了可以画画的能力，便开始让他这个宿主来画。”
符溪的以往如火点燃。
是，是那样的——
他清醒过来。
两个世界是以不同事件曲度同轨进行的，如同九天先祝的设置一般。符溪一边在现实世界的狱中写作，生活，一边在这个世界以未被唤醒的鸿摇的身躯经历，感受。
虚虚实实，他每夜的梦原来都是真的，就是他在这个世界所见到的。
一年，复一年，五六年过去，符溪在狱中恨不得结束一切。他受尽冷眼，经历了狱中那些非人的事情。脑海中想好的书，他觉得写不完了。
第八年。他终于起了毁掉那个心中世界的恶念。
“你在牢里将近九年，让大寒挨过了许多的春秋，就要出狱了，你逼不得已要结束这本书了，因为你不想再写下去了。出监狱，对你根本不是解脱，而是梦魇。所以你要由着一开始的那个设定南宫晏深深爱上秦雀，然后不愿牺牲秦雀，世界毁灭，你便可以收手。你是不是以为现在发生这些是鸿摇意识到的？其实不是。这个世界里被你百般折磨的鸿摇当然并不愿意事情发生，但他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敖逢？”
“对，是敖逢，在这个世界鞠躬尽瘁，倾尽一生的敖逢。他不愿意，不愿意世界毁掉。你把他设定得太爱这个大寒了，所以他才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包括后来能够感知到你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想法。你的一切想法都变成了他能听见的声音，当他抬头看天研究星辰，忽然听到你说的一切，他便决定要阻止。他先是制造自己的死亡，然后废了自己的半条命让大寒王宫时间静止，命令他们三个要在九年时间里找到那个人。就连我都阻止不了他的逆天之力，毕竟，一开始是你设定的他，为国不惜一切，能以超强之力保卫大寒。”
有鸟在歌唱，唱着人心悲伤。
鸿摇到此大致听明了来龙去脉，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别人诉说，“原来，星辰师敖逢最开始是盼着我们能找到什么突破命运的切口，哪知道还没等到……自己就先赔了命。”
但他们显然没在听他说什么，还在互相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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