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这会,她看到了书里的结尾是什么。哥舒今要飞,他却死也不放开她的尸体,甚至全不顾惜自己也有掉落的危险,可能会永远一同留在那个幻灭的时空。这才带她一起穿出了那个世界,他们如今才得以再见。“即使星辰陨落,大寒覆灭,你也不放下我?”“不放。”他的眼神里倾注的是,哪怕世界崩裂,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决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一
出了白慕大,过了街,对面,生生咖啡馆。
生生是一个值得玩味的词,是不绝,是轮回,是循环,是一个让人有所期待的词。
目下正播放着2018年音乐人许嵩创作的老歌明智之举。对于符溪而言,那是九年之前,对于南宫晏,那是一个陌生的纪元。
2018到2027。倏忽之间。
一道永恒的出口横亘在门店的把手位置。
来到门口,南宫晏真的感到一种安心,陌生中透着熟悉。漫天的漂浮着的这个世界的气息,是吸引他的。
这间新开的咖啡馆,黄昏这个时候人不很多。三三两两,寂寥中带点恰到好处的清凉。装潢很欧式,灯光、桌椅的摆设都是有机组合的,书架上放着一些中外名著,有些地方被抽出,隔断了一些空处。
南宫晏推开大门走进,还不能发觉斜斜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上去点了一杯摩卡,就坐下了,带着符溪签给他的那本大寒奇谈录,回忆这些年。
好些片段,扑面而来。谁是过客,谁记叙着生命的重演,谁在徘徊的回忆里往返停留,谁都不能精确剖明。只有记忆作证。
他们两人有过多少的误会,在日夜流淌之间。
“你真的,盼着我死吗。”
他重复着。
“我现在还他一条手臂,也算还清了。”
眼睛里泛了红。
“不重要了,我们两清了。”
不该的,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细微的失望掠过他的眼角。
他多少次地假装巴不得她死,说的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要多狠绝有多狠绝,可是心在滴血。
“秦雀,你不把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雀,当年你就该死在战场上,死无全尸多好。”
“秦雀,你看看你的样子,哈哈哈。”
点点滴滴,其实不忍触及,却又是他们全部的曾经。
开始是个残缺的开始,过程是个苦痛的过程,就连结局,还是没有逃过悲恸,是个惨淡的死别。是谁说,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南宫晏,你要开开心心的。”
她一身是血,还在朝他微笑。
“从今后,你终于可以过得逍遥。”
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大寒终归是凄凉啊。”
跌跌撞撞,就是一个少年,成年,青年。
南宫晏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敖逢,“如果逼不得已,用整个天下换她,会怎么样?真的不能两全吗?”
敖逢没有告诉他这个设想的结果会如何,只有两个字,“休想。”扼制在萌芽中。他明白,自己的未来,注定不能有她。永远。
可是最后,却是反过来了,秦雀换他一条命,换他想要保住的世界,换得一个孤凄的成全。
咖啡馆里,明智之举还在单曲循环,又一遍唱到,“每一道失去,都是醇厚的赐予。”摩卡剩下半杯。记忆停格在秦雀讲述想要他开心的话语那个笑容,南宫晏脸上没有开心,反倒消融了所有的情绪。
他失了神,瘫坐在那,满脸无形的疮痍,像是一杯苦茶。
斜角处走来了一个人,“你没事吧?”她看他一脸失意与哀伤。
他抬眼,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她身边带着一本翻阅了一半的书。里头一张书签,夹在濒临完结的部分。快到结尾。
下一秒,他不顾一切抱住她。
仿佛又是一个冬日,雪落香衫树。树上有如许梅花。梅花连成了一座山,缀满无形的雀鸟。
二
胸膛贴着胸膛的温热,触发了记忆的开关,秦雀,南宫晏,鸿摇,九年历险,手中的大寒奇谈录。
我是他最爱的人。
我们,如今再见了。
一杯摩卡的桌上,又添了另一杯焦糖拿铁。
话匣子打开,南宫晏带着懊丧,但又不全是,“阿雀,从前我总是觉得,你爱他时甘愿对他虚与委蛇,对我却那么……”她爱他是一个模样,爱自己的时候却是另一个模样。他曾吃醋,曾为这样的区别郁郁,曾怀着不确定的不安,到了近末时,才更加明白。
“我这么对你,那是因为我仗着你喜欢我啊……你傻不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予取予求毫无顾忌,取决于被爱得深。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时的全力付出乞求完整,取决于爱得更深。
“好啦,我后来知道了啦,我收回那句话。”
从黄昏到夜晚启幕,这座城市包容得下所有苦痛的倾诉。多少个苦痛的黑夜,都会过去。只要等来那个对的人,在你身边。
“南宫晏——”
“嗯?”听到声音,他仍然定定看着她。想要永远永远,都能这样看着她。
在九天先祝,几百年都等过,他不在乎,因为能够等到。往后未来,他会继续用人生的一辈子去等,只要她在。
这个世界的张晓风写,“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于他而言,秦雀就是未来。
他握紧她的双手。
坐下这会,她看到了书里的结尾是什么。哥舒今要飞,他却死也不放开她的尸体,甚至全不顾惜自己也有掉落的危险,可能会永远一同留在那个幻灭的时空。
这才带她一起穿出了那个世界,他们如今才得以再见。
“即使星辰陨落,大寒覆灭,你也不放下我?”
“不放。”
他的眼神里倾注的是,哪怕世界崩裂,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决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幸好,他早早地等到了她。
否则,他无法预知以后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在何时结束。
如今,一切都没关系了。
她到身边来了。
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那个不似冬天的冬天,仿佛格外温暖。
他们携手推开生生咖啡馆的门把,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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