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那天在医院跳楼自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孙雪音。
她从七楼纵身而下,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随后,吴简在病房里发现了孙雪音留下来的遗书。遗书中写道,她和穆婉婉本是一对至交好友,前段时间两人由于某些原因产生争执,她一时失手杀死了穆婉婉。冲动之下铸成大错,她不敢主动向警方自首,却又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和谴责,最后选择跳楼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事情的真相不会如此简单。”吴简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先前和他交谈的警察已经被他支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发现了三个疑点。”
“首先,穆婉婉的死因是被利器刺中心脏,失血过多而亡。但勘察人员没有在三楼储物室里测出大量血液,这表明尸体被发现的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孙雪音和穆婉婉体型相仿,据我所知盛茗公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如何在不惊动公寓住户的情况下,将穆婉婉的尸体转移到三楼储物室?第一案发现场又在哪里?”
我拍了下大腿,心想如果孙雪音真是杀害穆婉婉的凶手,她一定有同谋,且极可能也是公寓的住户。
吴简没理会我的反应,继续道:“其次,穆婉婉和孙雪音向来交好,这点我们已经向公寓住户以及她们各自的朋友确认过。但孙雪音在遗书中对争执的起因一笔带过,好像想刻意掩饰什么。我有理由怀疑她的自杀原因不止是出于赎罪,更可能是为了隐瞒她们之间曾经发生的冲突。”
他的话让我再次想起那天在房东家聚餐的情景。两个女孩没有和我进行过多的交流,但从彼此的举止可以看出,她们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用亲密形容。三天后穆婉婉被杀,短短三天时间,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导致孙雪音起了杀心?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房东杨林和他的未婚妻李燕如,在这桩谋杀案中扮演了哪种角色?”
我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本来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忙道:“快!快叫人去房东家!李燕如和祝清秋……”
吴简皱紧眉头,沉声道:“你不会想告诉我,她们都死了吧?”见我拼命点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顿了顿才说:“事实上,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已经搜查过整栋公寓,没有发现这两人的踪迹。”
我头脑发懵,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们失踪了。”吴简一字一句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我亲耳听见李燕如承认自己杀了祝清秋,又亲眼看见李燕如死在我面前,她们怎么可能从公寓里凭空消失?难道连她们的尸体都被恶鬼拖入了无间地狱?
我回想起李燕如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声,一股凉气顿时从脚底直窜而起,忍不住问:“吴简,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吴简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表情,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他沉默片刻,然后回答道:“作为一名警察,我不信。”
意料之中的答案,如果有人一个月前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信。可在盛茗公寓经历的种种风波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难以用常理解释的谜题。
我刚想说话,却听吴简小声补充道:“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信。”
我猛地抬头,正好望进吴简疲倦的双眼。我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先前被支走的警察推门而入,才打破了病房里诡异的沉默。
那个警察走到吴简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吴简先是一怔,转头吩咐我好好休息,然后就和他的同事一起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刚才吴简带给我的压迫力太大了,他那种眼神就像X射线一样照得人体无完肤,再对视下去我怀疑自己会扛不住将一切和盘托出。
至少目前为止,很多事都不能告诉吴简。
我躺回床上,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边在脑海中回忆黑影出现时的各种细节。
黑影对我动手前,口口声声说我是第四个,那么前三个是谁?
如果穆婉婉真是孙雪音杀的,孙雪音又是自杀,祝清秋则是被李燕如所杀,算起来黑影杀害的只有李燕如一人,还有两个是谁?他们已经遇害,还是……
我不敢细想,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两人都能像我这样死里逃生。
正发着愣,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整张脸雾蒙蒙的,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纪衡,例行检查。”护士的声音机械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啊,好。”
我没察觉出其中的异常,连忙跳下病床,跟着护士往外走。脚踝处仍有些疼痛感,好在当时摔得不重,没有丧失基本的行动能力。走到一半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就朝地上看,没等看清绊倒我的是什么,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飘过来,挡住了四周的光线。
“走快点。”还是那个机械般冰冷的声音。
我边道歉边收回视线。小时候身体不好,是医院的常客,因此从小就对医院有种敬畏之情,连带着对医生护士也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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