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说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前一天去过的雾山温泉。
下山的路已被毁去，蓝月山庄的通讯设备无法使用，无论是想找失踪的温佳佳，还是向外界求助，都有必要去趟雾山温泉。
“是这个道理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雾山温泉找过？”
晌午过后，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灰暗的天空像一块幕布，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偶尔几缕日光透过云缝洒向地面，镌刻出冷硬的轮廓。
方天明听完我的观点后，主动提议和我一起去雾山温泉。他说，康怜华和刘瑞冬都不太记得去温泉的正确路线，不如留在蓝月山庄找找傍晚的食材。至于为什么要叫上我，方天明给出的理由是觉得我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
其实我并不想亲自去那里，只是向他们提供一种可能性。雾山温泉发生的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闭上眼就仿佛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至今仍十分抵触。
但面对其他三人郑重的眼神，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没办法，从小到大我就学不会拒绝别人。
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我和方天明一前一后走在荒凉的林间小路上，聊着聊着，他突然问了个一开始就该注意到的问题。
我斟酌了下语言，然后说：“直觉。”
见方天明露出一脸“我不信我就看着你怎么编”的表情，我挠了挠头发，眼看糊弄不过去，只能坦诚道：“好吧，通往雾山温泉的必经之处有一片海棠林。昨晚突降大雨，如果你们去过雾山温泉，身上或多或少会沾上花瓣，就算回来后擦拭掉了，也会留下印迹。”
“但在大厅里，我仔细观察了在附近找温佳佳的每个人，大家身上都没有类似的印迹。”说话间已来到刚才提及的海棠林，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片花瓣，放在手心里细细观赏，“我想，这么短时间内，你们应该来不及每人换身新衣服。”
方天明望着那片已然凋零的花瓣，良久才道：“你还是那么聪明。”
我摊摊手，颇有些不以为然，“这话说的，好像你以前认识我一样。”
方天明神情一滞，“怎么可能。”他侧过脸，视线移向别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雾山温泉那标志性的乳白色房顶，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之前来的时候，我因为一路和刘瑞冬插科打诨，所以基本没听方天明和康怜华介绍雾山温泉的相关情况。直到这时才打起精神，听方天明在旁边说道：“雾山温泉是雾山最有名的景点之一，就算淡季也会留下三到四个招待员，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然而现实却是，这里的确一个人都没有。
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前台登记处的桌上散落着几张彩色的纸笺，我认出那是分发给顾客的更衣室编号，避免人流量大的时候走错更衣室。电话线不知被谁剪断了，凌乱地蜷成一团。往里走了一段距离，过道里空荡荡的，没遇见任何留守的招待员，周围越来越安静，甚至能听清细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负责更衣室，我去温泉池那边看看。”方天明扔下这句话，径自往温泉池方向走去。
我很想叫住他，看情况这个地方不可能有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找都不找，直接无功而返。
和温泉池一样，更衣室分为男女两边，每边用木质的长板分隔成一排狭窄的小房间。我先在女更衣室外面兜了个圈，磨叽半天才硬着头皮推开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墙上挂着数十条洁白的浴巾。我匆匆扫了一眼，确定里面没人后，赶紧逃了出去。
还好没人看到，不然我可能会被当成变态处理掉。
接下来是对面的男更衣室。这次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一间一间仔细翻找（虽然我不认为温佳佳会躲在这里），快走到最后一间的时候，门外骤然响起一声惊呼。
“谁！”
我大骇，立刻就冲出更衣室，刚好撞见方天明从温泉池那边跑了过来，眉头紧锁，神情罕见的有些凝重。
“什么情况？”我连忙问。
“我在温泉池边看到一道黑影，”方天明指了指身后，“一叫他就跑了，速度很快，我没跟上。”
黑影？我脑子“嗡”的一声，难道是之前攻击过我的那个怪物？它竟然一直躲在温泉池里没有离开，是想等我回来，再杀死我？
“看清那东西长什么样没？”
“东西？”方天明皱眉，“这么说，那不是人？”
“先说下长什么样。”
“体形比较瘦小，一头黑色的长发，像个女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捏紧拳头，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很可能不是人。”为了增强可信度，我特意补充道：“它攻击过我。”
方天明沉默片刻，忽然打开更衣室的门，伸手将我推了进去。
“你先躲在这里。”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冒着生命危险追上去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没想到方天明果断替我下了决定。
“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回蓝月山庄。”方天明似乎对我的时间观念不太放心，反复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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