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站在杂物间门口，思忖了会，轻按门把手，在昏黄灯光下，看到楚洛川正靠在一张旧黑漆木靠椅上，望着一侧的小窗。
少年听到门响动，恰时也回眸。
见到脸颊白皙幼嫩的少女探入脑袋，纤细的手指抵在门缘上，清眸盯着自己。
他蓦地抽回目光，不再看她。
“我可以进来么？”她软糯的声音问。
他沉默片刻，搭在膝上的掌骨收紧，心律又莫名加速了，却启唇，薄凉道：
“别来扰我。”
“...噢。”
南萝点头，身子退出，将门给带上。
轻轻‘砰’地一声，杂物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楚洛川内心莫名空落落，“......”
还真走了？
他紧抿着淡绯色的唇，心情复杂，埋藏着一层淡淡的失落。
须臾，身后的门又响起动静。
少女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在他回眸时，她已快走到他面前，白皙的小手里抓着一把蜜饯果干，她不说话，也不再追问他同意与否，就径自在杂物间内的一只木箱子上坐下。
恰好坐在他对面，一抬眸就正对着他。
“喏。”她将手上的吃食递过来。
楚洛川一愣，随后冷漠地侧过脸，“我不吃这些东西。”
南萝‘噢’了声，表情淡淡，也没有被他拒绝后的伤心，轻轻摇晃着双腿，自己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嘀咕了声：
“那最好。”
“......”
所以她刚才递给他那些小甜食，只是出于客套？不知怎么的，楚洛川觉得牙根有些痒，下颌线条紧绷着，在靠椅上直起身，抬手抢走了一把她手里的东西。
南萝张大清眸，看了看他，却也没说什么。
她坐了会，就觉得箱子硬，便起身在杂物间里转悠了两圈，漫无目的地逛着。
楚洛川看着她身影在面前晃来晃去，小洋裙底边的淡粉色花褶精致，在小窗外照进来的几分暮色中，像极了昙花静静绽放。
她一转身，裙摆轻盈转了半圈，她突然又走回来，来到他跟前，微俯下身道：
“你说，你不喜欢我，讨厌我跟着你，扰你在楚家的清静，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如果你赢了，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
再也不缠着？
少年身影微僵，他肩颈清瘦修长，靠在椅上的姿态格外慵懒好看，就连那几分莫名的失落怅然，也叫人在漂亮的轮廓里看不出来。
半晌后，他绷着脸，端着冷漠架子。
“好，怎么玩？”
南萝眸光流转，思索了一会儿，余光瞥见角落里那几只崭新的红木箱子，上面躺着本黛色封页的书，也不知是谁放那儿的。
她启唇，指着那本书，对少年提议道：“我说页数，你说行数，等会儿翻到的第一个字，若笔画是双数，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单数，我就听你的，再也不烦你了。”
楚洛川目光睐向她，盯了她的脸刹那，垂眸，神色不明道：“好。”
他倒是希望...
他输。
“？”南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都还没说，是从左数起的第一个字，还是从右数起的第一个字，又或是，她第一眼碰巧注意到的那个字。
她之前打算，反正也是赌一赌。
即使输了，她还可以抵赖。
毕竟赵景玉就是在他面前死皮赖脸，才和他处好关系的，她可以比赵景玉更死皮赖脸。
南萝都不知道该说楚洛川傻。
还是他在故意给她放水？
不过，稳赢的机会到手了。
她已经准备好，到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地咬定一个双数笔画的字。
她走向角落，去将那本书拿回来，坐到楚洛川面前，将书放到膝上。
“你过来呀。”
她对着少年招呼一声。
他面无表情，起身走到她身侧，瞥着她乌黑柔亮的发顶，结髻上的银钗在熠熠生光，他眨眼，淡淡道：“第九页。”
“那我就选第九行。”
南萝说罢，青葱般的指尖翻开书页一角。
书页边角的纸面很白，却没有印着数字，她又拨开几页书角，疑惑地‘咦’了声，嘀咕道：“难道这是本空书，或是图册？”
楚洛川皱眉，他站着，自然看不到被她捧在膝上的书页一角，当她是在悄悄发现自己输了后，打算死不认账，他蓦地伸手，把她膝上的书取走，直接大大方方掀开几页。
页角的确没有数字。
只不过，他眸光稍一转动，就瞧见书页中央，那副画着两具身影交织的画面，他错愕，只觉得画太刺目，耳根蓦地通红。
‘啪’地一声。
书被猛地合上，丢到一旁的木箱子上。
“你做什么？”南萝几乎被他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愣，抬起脑袋问他：“你是不是翻到第九页第九行了，第一个字是双数对不对？楚洛川，你想抵赖？”
“......”少年只想堵住她的嘴，心里那阵烦躁和羞赧让他无法自如，他嗓音有些低哑道：“那游戏不作数，换一个。”
南萝歪着头，仔细盯他，看他脸红得仿佛能滴血，定是输了，害怕和羞愧。
她身体一倾，伸手将被他丢出去的书给捡回来，指腹抵在书封上，作势要翻开。
下一秒。
她就被少年眼疾手快地摁住小手。
他脸色沉得难看，和不久前的薄暮晚霞一般，又艳又晦暗，在昏黄灯光下，就像个被流氓欺负过的小媳妇，整个面容别扭。
南萝转动手腕，不依不饶地想挣脱。
他手中力道却更狠了，把书抽走，丢得远远的，拦住还想跑去捡书的她。
南萝哼唧，推他。
他却站在她面前，脚跟站得极稳，肩膀任她怎么推都岿然不动。
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个子，垂眸冷冷盯着她时，又凶又严苛，“不许捡。”
南萝不情愿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治一治他，她才不想就此错过。
少女执意任性，不停找机会往少年胳膊下钻，楚洛川不好碰她，又怕拦不住她去捡书翻开看，只好沉着声，有些躁郁道：
“就当是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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