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即便是萤火之光,即便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我也不会放弃。如果人要挡我,我愿独力抗之;如果命要降难,我愿一并承受;如果天要亡尔,我愿为尔逆天!
我握紧了手,手里依然抓着那块玉锁。
我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他。若是找不到他,就去找暗门。我只是苍茫大地上的一缕幽灵,我不属于这里,我身卑力微。可是苍天可见我的决绝。不为出生入死,不为救命之恩,就为那一碗汤药,那一道菜肴,那一个药包,也足够令我义无反顾。
我要去找他,宝瓶口,蒲芷谷,暗门,去找到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站了起身,向门外走去。
脚还有一只在门内,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都日落了,你这还想往哪儿去啊?”
身子陡然一僵。是梦吗?是梦吗?如果是梦,那可千万不要醒。
我扯着僵硬的身子慢慢旋转。
千万不要醒。我从不信奉神灵,这时却用尽了全部力气在祈祷,千万不要醒……
我的心脏在颤抖。让我沦陷吧,满天的神佛都可以听见我的声音。我卑微地祈求——
千万不要醒,千万不要醒,千万不要醒,千万不要醒……
夕阳胜血,一个人斜坐在我适才打开的窗棂上,一只脚还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莫不是要偷会情郎去吧?”乌宗珉痞痞地笑了开来。
眼泪积在眼眶里,转啊转的,却被强忍着不要掉下来。心中百感交集,庆幸、欢喜、愧疚、自责……
我深深吸了口气,“我是想出去躲着你这翻窗而进的采花贼!”
他笑得灿烂,翻身跳进来,“我可是雅贼,再说这房间里可没见有什么花啊!”
我正待开口,另一个声音比我快上一拍,“大哥,我说你不走正门就算了,何必强迫我和你一起翻窗?”说着,窗户里又翻进一个少年来,一脸不满地向乌宗珉抱怨着。
乌宗珉只是笑,“这不看有人坐在窗口发呆,想突然出现吓她一跳。结果她命好,躲开了。”
那人圆溜溜的大眼睛随即望向我,“哦,姐姐你就是傅清清?”
“嗯,我是。”
“唉……明明不是很美啊……”他喃喃自语,可还是被我听到了。
乌宗珉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早就发现这点了!”
少年叫小铛,十四五岁的模样,脸蛋清秀,却生了个过分闹腾的性子。一头倔强的短发恣意凌乱,一身游士打扮,踩了双棕色的短靴,看上去格外精神。乌宗珉说小铛是他以前游走四方时认下的义弟,此次与暗门的人周旋时恰好遇到小铛,得其援手,这才顺利脱逃。
乌宗珉说完,小铛也叫来了小跑堂。
“你这里还有房间吗?”乌宗珉问道。
“有,有,自然有的。不过天字号房间住满了,只有一楼地字号的房间了。虽然吵了点,可是价格公道……”
“不会吧?隔壁的房子好像没人住的样子。”小铛嘴快,抢着打断他。
“那是镇里刑老爷定的房。刑老爷虽不住这儿,可交了长期的房钱,用来招待生意上的朋友……”小跑堂面色为难。
“我们也给你银子,你拿双份的银子不好吗?反正那房间现在也没人住。”小铛眨了眨眼睛。
“这个……不太好吧,小爷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做诚信生意的人。”
“这样啊。”小铛的眼睛滴溜转动,水光流转间一张清秀的小脸分外灵动。他笑眯眯地向小跑堂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那小跑堂老老实实地蹭了过去。小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高声道:“爷我今天就认准了那间房,你行还是不行,爷我都住那儿!”
小跑堂苦着脸,“小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小铛皮笑肉不笑,“好啊,不住也没什么,只是你这手也别想要了。”说着放开了小跑堂的手腕。小跑堂低头一看,手腕上一个黑色的手印,妖娆狰狞,端的吓人。
小跑堂惊道:“这是什么?”
小铛笑意盈盈,“皮开肉绽啊,你不会没听说过万毒世家的这个药吧?这药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好拿你试试药性。据说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会腐肉蚀骨,直到整个人化成一摊脓水。你要保命的话除了拿到我的解药就只有自除一手了。我这里有把匕首,还算锋利,你看你要不要借用一下……”
他话没说完,小跑堂已经号啕起来了,“小爷,别说了,别说了!我给您安排,给您安排!天字二号房!别说刑老爷,就是玄主教圣女的房我也给你腾!”
我正喝水,听到这句差点没呛到。
小铛笑容单纯,“这样才对嘛!”
跑堂的出了门去,我对小铛说:“他只是个打杂的,为了一间房何必用那么阴损的毒药?”
乌宗珉鼻子里哼出一声,“皮开肉绽,这药哪是随便弄得到的。小铛又来这套。”
小铛笑嘻嘻地说:“锅底灰,只是锅底灰而已。”
我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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