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斗地主
与祝戎、重明衍坐在同一桌的，还有一个男人。
他沉默寡言，五官英俊，偏偏左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从眼角的位置一直蜿蜒到脸颊，疤痕狰狞，揪着旁边的皮肉不肯松手。他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仿佛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比起祝戎的沉稳，多了一股子阴冷的戾气。
这次玩牌没有劳烦别人，而是由玩家自己洗牌。
夏绵拢起桌面上的扑克牌，归成一摞，对半分开。前半部分还算轻松，可是一洗牌就漏了怯，扑克牌左飞右飞，像是被恶作剧的女巫施了魔法，愣是没有好好地摞在一起。
重明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眼珠一亮，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打趣道：“噗，小绵绵你是不是不会洗牌呀？”
“......”夏绵手上一顿没说话。
心说，谁规定打牌就一定要会洗牌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有生以来碰扑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那些杂七杂八的赌术规则也都是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这种靠熟能生巧的技术活儿，他还真不会。
不会又能怎样，他还学不会了？夏绵拿着扑克牌赌气地想。
他不甘心地又归拢了一遍纸牌，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一手拿着一摞牌，对在一起，开洗—————
得，又洗砸了。
他保持着洗牌的动作，双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有点不知如何收场。
活了十九个年头的夏绵，自尊心还是第一次被伤害得如此赤裸。
“哈哈哈哈哈，小绵绵，你要不要这么搞笑。”重明衍看着比洗之前还乱的牌，笑出了鹅叫，他刮了一下眼角的泪，不可置信地说：“我的天，怎么能有人明明会打牌却不会洗牌呢？”
好吧，这听起来确实跟会吃饭但是不会使筷子差不多。
刀疤倒是没笑，可夏绵总觉得那投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正窘迫的时候，旁边一只大手就顺势拿过了夏绵手中的纸牌。
只见祝戎将纸牌慢慢整理好，左手指尖抵住牌身，右手从上方拿起纸牌，然后用取走的一半轻轻叩击了几下另一半的短边，使两半整齐。
接着将两摞纸牌两角相对，右手食指确保两摞纸牌保持水平。最后，将两个牌角向一起推拢，随着前后的移动，两摞便并成了一摞。
祝戎的手掌很大，指节修长，洗牌的动作十分熟练，配上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让夏绵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俩字儿————专业。
他手上又变换了几种洗牌的方式，切了几下牌，留出三张放在桌子中央，剩下的牌则拍在台面上，掀起眼皮朝夏绵淡淡地说：“行了。”
重明衍最见不得祝戎这副嚣张的样子，随即呛了一声：“祝老板，炫技呢？”
祝戎冷眼扫过去，就像桶冰水直接扣到了重明衍脑袋上，搞得他什么气焰都没了。
“切。”重明衍咂咂嘴，朝夏绵和刀疤张罗着：“不理他，我们来抓牌。”
夏绵抓了手好牌，不叫地主可惜，但是留着闷声发大财也不错。
重明衍捻开纸牌，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大致扫了眼后，手指就压在了刚才那三张另拿出去的牌上。只见他胸有成竹地说：“我叫地主。”
刀疤男用扑克牌敲了敲桌面，冷声道：“踢。”
夏绵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刀疤和重明衍竟然不是一伙儿的。他瞅着重明衍那信心十足的样子，就不禁回想起对方嘲笑他的那几声鹅叫，没忍住跟着抢了地主：“我也踢。”
“哦？小绵绵也想要这三张牌啊。怎么办呢？好纠结......”重明衍努了努嘴，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却马上又用种可爱到油腻的口吻说：“我反踢好啦~”
说着便一把抓起桌面上的三张牌亮了出来，是三张Q。
扑克玩得好的人都有一种技能，叫庖丁解牛法。意思就是说屠夫在宰牛之前，在他眼里早就把牛给宰了，已经是剃骨肉了。
拿到玩牌上来说，就是在拿到牌以后，就应该想好可能出牌的路线了。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一拿到牌，就已经知道，这局能不能赢的道理。
重明衍自信地将三张牌收回手中，撩了眼手牌后，从中抽出三张说：“先试试水，三个八。”
夏绵捻了捻手牌，也跟着抽出三张：“三个九。”
刀疤男把手牌合拢在一起，摇头说：“过。”
夏绵看他这神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疑惑地瞥了祝戎一眼，对方恰好也在观察他的表情，俩人的视线就在空气中冷不丁地撞在了一起，然后又像触电似的，马上分开。
他下意识就别过头去，错开了眼神。夏绵抿了抿嘴角，心里忍不住默默道，真的太尴尬了。
重明衍又抽出三张牌扔在桌上说：“三张3”他惊讶地捂着嘴，瞪大了双眼，随后朝夏绵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少拿了一张。”接着又抽出张3放在桌上。
“四个3，炸弹啦。”他笑嘻嘻地说。
“............”夏绵面无表情地想，停手吧，真的不搞笑。
他懒得搭理重明衍，垂眼看着手牌，跟着扔出四张2。“炸弹。”
围观群众在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估计是很少看到这么‘紧张刺激’的斗地主，一下子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围观的其实是‘神仙掐架’正常人压根不这么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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