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照顾
凌晨六点的L城，太阳还没有升起。
夏绵睡得并不踏实，做了好几段没有关联的梦，细枝末节杂乱无章，可每个梦的结尾都会毫无预兆地出现祝戎的身影。初见时的麻将馆，暗巷里的谈话，系领带的手，飞机上的演示，海岛上的保护，会所的外套，一句晚安，一段语音，一碗简单的水煮面......到最后他惊觉这并不是场没有关联的梦，它们都有个主题，那主题叫祝戎。
他睁开眼睛，一抹熹微的晨光穿透带着凉意的空气，光柱打在沙发上，照亮了另一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呼吸均匀而绵长，胸腔有规律地起伏，他只要稍稍仰头就能碰到祝戎的嘴角。
可他只是在发呆。
鸽子呼啦啦地飞过，留下拍打翅膀的回声，夜虫停止了鸣叫，城市正一点点从混沌的黑夜里露出原本的面貌。
夏绵的心思还停留在梦里，他搞不懂那种梦有什么含义，所以迟迟没能作出反应，只是为了确认自己身在现实，把眼皮合上又睁开。
他靠着祝戎的肩膀，半边身子几乎窝在他的怀里，一条腿也不安分地撂在了祝戎的大腿上，驼色毯子半盖不盖地搭在两人身上，睡衣布料很薄，彼此的体温毫无阻拦地交换着。而眼下他除了活动眼珠，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动弹的部位。
身旁突然有了细微的响动，感觉祝戎要醒了，夏绵就压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鬼使神差地重新合上眼睛。
祝戎似乎短暂地迟疑了下，然后抬起手臂，动作很轻地把夏绵搂在怀里，接着又要揽过他的腿......这个动作，是要公主抱？
意识到这个想法时，他在心里惊叹了声，接着打定主意不能让祝戎得逞。
他再次睁开眼睛，状似刚醒来的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几点了？”
祝戎放在夏绵腿上的手一顿，收了回来：“快八点了。”
“哦。”夏绵摆正身子，刚想揉眼睛，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注意手。”祝戎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头发不听话地翘了个角，与他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还有点反差萌。
“......”夏绵望着那调皮的头发，顿顿地点头，把手抽了回来。祝戎站起身问他：“早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夏绵抱起毛毯准备回房洗漱，又怕自己说的太敷衍，转头补充了一句：“按平常的来就好。”
其实刚才的状态无疑是让人有些尴尬的，距离太近，动作亲密，显然不适合两个成年男性。但俩人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心照不宣地把它当作是睡着后无意识的举动，而它也确实是无意识的举动。
……
夏绵下楼的时候，已经从厨房飘来饭香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嗅着味道，在心里猜祝戎做了些什么，然后像急于印证自己的猜想似的，加快脚步下楼梯，走到餐桌。
白粥、水煮蛋、小菜、腐乳块......夏绵在心里感叹，啊，这也太对口味了吧，他来L城以后就没吃过这样的中式早餐了。
“能不能走慢点？”祝戎放下最后一碟菜说：“腿折了你可就成二级残废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夏绵边随口答应着边拉开椅子坐上去，突然笑了：“反正都是工伤，腿折了老板就再多照顾我几天呗。”
见祝戎没反应，他便拿起勺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说的不麻烦。”
“......”祝戎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他没说什么，只是坐到夏绵对面，垂着眸子，神情平淡地开始吃饭。
夏绵抬眼瞄了下祝戎的表情，明明没什么起伏变化，但他觉得祝戎应该是不反感的，甚至有点开心？
他边吃饭边观察着祝戎的表情，有点想不明白，但他似乎真的能从祝戎的眉眼里读出变化，高兴啊，生气啊，都挺明显的。
......神奇，夏绵正想着，对面突然说话了。
“别看了，专心吃饭。”祝戎沉声说。
“哦。”夏绵眉尖一跳，这是不好意思了？
他拿起鸡蛋朝碗边磕了两下，刚给蛋壳敲裂个缝，祝戎就递来个剥好的鸡蛋说：“吃这个吧。”
夏绵看着白嫩嫩的蛋青，心里一动，就把手里这个没剥开的鸡蛋递出去，拿过祝戎手里的那个说：“谢谢，那我不客气了。”
祝戎自然地接过那个刚敲开缝的蛋，又开始垂着眸光，细致地剥蛋壳。他穿着白衬衫，领口是散着的，头发没有打理，但是早上那个调皮翘起的发丝已经被处理了，安静地垂在耳侧，他这个样子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夏绵抿着嘴纳罕地想。
祝戎剥好鸡蛋，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半敛眸光默默地把鸡蛋壳清理好。
“鸡蛋怎么弄都好吃。”夏绵咬着蛋白说：“老板要是嫌麻烦下次可以弄成荷包蛋。”
祝戎瞥了眼夏绵剩下的蛋黄，蹙着眉问：“为什么不吃蛋黄？”
“......”刚才还说鸡蛋怎么弄都好吃的夏绵瞬间哑口无言。
他闷闷地喝了口粥，把食物咽下后才道：“不喜欢吃。”
“怪不得瘦弱。”祝戎像是终于找到原因似地说，然后又拿起自己剥好的鸡蛋，两三口给吃光了，蛋黄一点没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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