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
如此明显的事实与想要逃避的念头，就像拉锯一般，让程白头痛欲裂。
但最后他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无法将这件事告知父亲。
他真的做不到。
可程白转念一想，父亲又何其无辜呢。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对他和妈妈，从来都是呵护备至。
他怎么能够对父亲隐瞒。
…
程白魂不守舍的来到学校，整个人的状态简直糟糕到不行。
无论看什么，程白的眼里都是不聚焦的虚空。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那个场景：
母亲低头，亲吻着男人的手。
隔着那么远，程白也能感觉出，母亲是在放低姿态取悦那个男人。
只是这样想着，他几乎站不稳了。
程白瞧见了那个男人的侧脸，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细想一番，却是记不起来了。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不行。
齐格珏从前门进来时，两人对目而视，程白的心忽觉稳了一分。
他还有齐格珏，他不是一个人。
…
刮着阵阵寒风的天台，萦绕着连绵呜声，隐约透出几分寥落来。
齐格珏听完程白断断续续的倾诉，暗想，原来他没看清齐嘉陵的脸。
也是，当时程白的反应就不对，是他先慌了。
齐格珏搂过程白，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梢，轻声安抚着：“别哭了。”
听到恋人的安慰，程白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呜咽道：“我……我爸……”
“要么直接告诉你爸，”齐格珏的话几近冷漠：“要么装作不知道，替你妈瞒下去。”
程白挣开齐格珏的拥抱，有些激动：“不行，这样太自私了，我……”
“自私？”齐格珏咀嚼这两个字，无端笑了：“是，是挺自私的，可人不就这样吗？”
话落，程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想反驳“当然不是”，但最终还是抿着嘴哭了。
是的，人就是这样的。
明明是母亲做错了事，他居然还想要个两全的法子。
他是自私。
…
半响，两人都没说话。
在泪眼朦胧中，程白凝望着阴暗的天空，下定了决心：
“我去找我妈说清楚。”
“怎么说，”齐格珏淡淡开口：“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而你是算不准你妈的，别浪费时间了。”
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袭上心头，程白忍不住控诉：“那我爸要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程白痛哭出声，像是将心都要哭碎了。
齐格珏揽着程白，伸手给他抹眼泪，嘴里哄他：“我们再想办法，你不要哭。”
程白紧紧地回抱齐格珏，不停地点头，心里却是明白。
他没有一点办法了。
…
程明词到家时，白栗和程白正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见父亲进来了，程白侧过身快速地擦眼泪，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程明词感觉出气氛不对，走了过来，轻声问白栗：“程程这是怎么了？”
白栗站起来，帮男人脱**上的西装外套，嘴里应道：“没事，是我一时话说重了。”
程明词点点头，坐去程白的身边，亲昵地摸摸程白的头：
“程程，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爸爸，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准再哭了。”
程白克制一番，哽咽出声：“没……没事，是我不好。”
见母子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话题，程明词也就不再多问，安抚性地笑了笑，便起身走去厨房。
看了一眼冰箱，又回头笑着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白栗镇定自若，也笑着回：“你看着做吧。”
程白也急忙扯起笑容回：“我都可以。”
听两人的统一口径，程明词笑得一脸无奈：“那老夫就自行发挥了。”
程白想笑，但笑不出。
…
十分钟之前，客厅里。
白栗倒了一杯白开水，正准备回房间，程白出声叫住了她。
带着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程白磕磕绊绊的将那天所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心里还在隐隐地期盼着母亲否认。
可白栗除了明显苍白的面色，再没流露出其他的情绪。
“当，当然，”程白支吾解释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白栗直接打断他的话，直视他：“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在还未反应过来时，眼泪又汹涌落下，程白摇头：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栗低声说：“你不用知道。”
程白情绪激动，话里藏着怒意：“那爸爸呢！爸爸也不用知道吗？”
提起程明词，白栗的表情松了一瞬，看起来有些难过：“程程，我决定和你爸离婚。”
话落，房间静了。
缓了缓，白栗接着说：“本来想等你毕业再说的，可现在不行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
“对不起？”程白像是听错了：“对不起？那我和爸爸要怎么办啊……”
白栗低着头，程白看不分明她的神情。
“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如果你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我也没有二话。”
母亲说这话时，平静如水。
程白却难过得说不出话。
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可母亲现在却把他和父亲撇得干干净净。
程白很想懦弱低头一次，很想苦苦哀劝一回，他想和母亲说：
“我们……我们去和爸爸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会这样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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