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成亲这天，李元春起得很早。正确的说，是被人从暖香的被窝里硬生生挖了出来的。
李元春艰难地睁开眸子，瞅了瞅窗外。
镂空雕花的木窗外，天乌漆抹黑的，天都还没亮呢。不仅如此，李元春还感觉有点冷，窗外不时有凉风传了进来，刮着了李元春的脸，把她的睡意生生给冻没了。
“主子，赶紧擦把脸吧。媒婆都来了。”
三月边说着，一边低头将面巾放入温水里泡着再细细地拧干，才递给李元春。
李元春困意缠绵，不住地张嘴打呵欠，动作迟钝，慢吞吞地接过面巾。
也不知道那正房夫人是故意为了整治她还是，有那么多时辰可以挑选偏偏要挑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因为今早要成亲烦躁了一晚上，昨晚都没有睡好觉呢。
李元春刚抹好脸，屋外便有人声传了进来，还伴着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李元春疑惑地望去，大门已经被人轻轻地推开一条缝，门缝慢慢地变大，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丫环捧着一个墨色黑盘进来。墨色黑盘里面是一件大红嫁衣。
这捧衣丫环身后却是站着一个人。
五姨娘徐徐地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
“把嫁衣放在床榻上吧。”
五姨娘转身指挥着丫环。
随后，李元春又被五姨娘唤到床边站着，让一旁的两个侍婢给她换上那大红嫁衣。
李元春呆呆地任由她们摆布着，她的眼睛望着前方。
在她的身前立着一面大镜子，那是前几日正房夫人差遣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她瞧瞧嫁衣上身的模样。李元春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出了神。
十六岁初长成，身姿瘦削如拂柳，在厚重宽松的大红嫁衣里显得更为瘦弱，一张未上妆的脸在红色嫁衣的衬托下尤其白皙。原本圆润的脸蛋在这两年间慢慢地消瘦了，下巴微微尖细，此刻的面容清丽雅致，杏眼双瞳如一翦秋水般清澈动人。原先平常的模样现在越发见得美人胚子。
李元春的眼眸落在身后的五姨娘身上。
五姨娘一直望着她，波澜不惊的眼底似乎多了一抹情绪。
不得不说，李元春的好模样还是继承了五姨娘呢，只是少了五姨娘那种第一眼的惊艳。
李元春恍神的片刻，嫁衣已经穿好了，五姨娘亲自给她上妆画眉。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了李元春。三月站在李元春身后目含泪水。
“你也长大了，今日便要出嫁了。”
进屋这么久了，李元春才从五姨娘口中听得这么一句话。她的目光转向五姨娘。
五姨娘瞅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用红色锦帕包裹住的，里面是几件金器。金器这类随嫁之物早在昨日正房夫人便一并给了她，塞在箱子里。
“这是我给你的，你外祖母在我出嫁之时给我的，现在你要出嫁了我也要把它给你了。”
五姨娘的神色比以往柔和了很多，李元春忍不住问出隐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
五姨娘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愣了许久，垂着眸子，缓缓说道。
“你的到来让我差点死掉，而且你自小愚钝不堪，学什么都比其他人慢，我原本对你还抱着一丝希望，然而最后还是觉得你不可信。”
五姨娘抓着手帕的手微微攥紧，眉头紧锁。
李元春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一笑，尔后才又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日日煮汤给我喝？”
如果这么恨她，那就干脆让她去死便好了。
五姨娘却沉默了。望着李元春的眸子里，带着李元春看不懂的情绪。
媒婆拿过梳子，从李元春的发顶缓缓往下梳，梳到发尾，嘴里还念着。
“一梳梳到头，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刚想再说下去，梳子却突然在发尾那处断成了两截。
屋子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所有的人目光都盯着媒婆手中的梳子。媒婆一脸的尴尬，却仍是淡定从容地再让一旁的仆人重新取了一把梳子过来。
……
天大亮之时，李元春跪别双亲，便被媒婆背上了花轿。
一路敲锣打鼓，花炮响彻耳边，李元春心底难得一片平静。
路边人声喧闹，都来围观迎亲队伍。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下了，在一声声高唱下，花轿的门帘被人掀起，一片亮光照入了花轿内。李元春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探入了花轿内，放在她的眼前。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那是有别于三月柔软纤细的小手，是一只属于男子的大手。
这手的主人还是一个叫崔皓宸的男人。
李元春看着，犹豫了许久，才将手缓缓地碰上那只大手。然而，那手略微用力，她的手便一下子被包裹在手心里，再也无法挣脱。
李元春挑眉，有些不满，但碍于这是门外有众多的人围观，她只得咬牙切齿忍下了。
对于她来说，这点接触尚可接受，今夜才是最难忍受的。
李元春另一手放在腰间，摸着那被身体衬得温暖的东西，被崔皓宸挑起的怒火才稍微平缓了一些。
“新郎新娘跨火盆。”
李元春站在原地，等着媒人走过来背起她。
然而，原本牵着她的那只手却从她的手滑落到她的腰际，在她的惊呼声中，她的人已经被人背上了身了。她靠在那背脊上，心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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