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救了你,你就会跟我上床啊。我猜的。”苏政眼神里是赌注押对了的志得意满,却又含着偏偏不想要赢也能逢赌必赢的不屑,“哪知道你真的这么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那一夜之后,第二天他就走了。”
她张口本想继续讲下去,但我打断了,“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毁容了以后,我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自卑,变得没有什么本事再去讥讽别人。要知道,这里的人,人人都比我美了。就连刚进来的丫头,我都比不过。我不仅样子上比不过他们,我的年纪也敌不过他们,我什么都比不过了。我还带着个孩子。”
“不,现在的你比以前美多了。我是觉得你比以前要让我佩服。你很坚强,你的孩子,以后也会变得很坚强。”
这次我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闪躲。我想,她一定没有了那时的张皇。曾经我们以为自己做不到的,后来的我们,都做到了。
“你继续说吧。”我道。
“再见到他,过了很久了。大约几个月吧。是被那些人毁了以后的纪凌阁刚有点起色的时候。”
“他来干什么?”
“来——找我喝酒。你说是不是很让人想不明白。仅仅是来找我喝酒而已。第一次喝的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他想喝的阿洛酒。”
她都记得那些事情。
说是不爱了,但我总是忽而间会觉得,从她那唯一曝露在烛光之下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还是爱着的。提到苏政,会微微透着光的眼神。爱意在这几年间,也许只增不减。
可是,苏政这样一个人,竟然还会得到女人的爱,真是无稽之谈。
“以后,他来得越来越勤了。三天两头就来。我却越来越躲着他。”
“其实,你的自卑是不是一半来源于这里。你怕见着他,你越来越在意你自己的样子,你不能面对一个抛弃你的男人却还要来找你。指名了要找你。”
她没有回避我这个问题,很大方地回答我,“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敢问我自己。只是知道我很怕见他。”
我想,孩子也在随着他们的见面而增长着肚子里不到一岁的年纪,“后来,他是不是就发现你有了孩子?”
“是。他最后也发现了。在我自己意识到有了画符之后,怕见他的情绪就越来越强烈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不能不管。刚开始,我只是说我不能再多喝酒。到后来,我不得不避而不见了。他说,要拆了纪凌阁。他有那样的权利,我知道。所以底下人报给我听的时候,我顶着快要临盆的肚子,出来见了他一面。”
还是四五年前的一天。
“想不到随便一激,你就出来了。从哪冒出来的?不是说不在吗?看来你这窑子像个烟囱,通气的,哈哈。”苏政的话没了半点端正的样子。
看他打算大闹的样子,为了避免出什么乱子,让刚刚重整起来稍微有点起色的纪凌阁再次被毁,权衡轻重,符鬼只能选择遣底下的阿蛮带着伙计到处表示歉意,疏散所有的客人。然后好好和苏政谈一谈。
幸而,当时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底下伙计一齐封锁了门口,没谁再能进来。
符鬼知道这里确实是座烟囱。所以苏政一边骂她,她就一边往秘阁里走,两个人同在一处不透风的屋里。
没有第三个人,谈话传不出去。
有一个疑问纠缠她很久了。为什么苏政前后会是两个样子?
“那你,你那天,究竟……为什么救我……?”符鬼怕问,怕到骨子里去了。可是不问,她一定舍不得断掉这份情。
他开口,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就会选择从头开始了。她想做这样的妥协。
我们都曾经和命运妥协过,盼望它能饶了我们,放过我们,到后来,我们发现,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它只会无休无止,变本加厉地折磨你。
“我猜救了你,你就会跟我上床啊。我猜的。”苏政眼神里是赌注押对了的志得意满,却又含着偏偏不想要赢也能逢赌必赢的不屑,“哪知道你真的这么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他在这里的日子,太无趣了。这个女人,让一切都变得有趣了起来。对另一种欲望的追求填满了他。
他终于定神特意看了看她。
苏政在房间里对着符鬼大喊,醉意醺醺,那次是真的醉了,“看来,没错啊,你真是有了我的孩子。”
“原来这些日子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来看看你有没有孩子?!”符鬼的眼泪明明可以汹涌,但她咬碎牙忍住了。现在,她是纪凌阁之主,作为平原的羚羊,她可以不要命了地逃跑,若作为一只要独当一面的狮子,她只能反过来正面维护自己生存的权利。
符鬼,以后你就要做个更加无畏勇敢的娘亲了。你就当眼前这个人,不存在了吧。她对自己说。
“不然你觉得我还能来找你这个贱女人干什么?难道你是觉得我还会对你有什么心思?”他抢步过去,搬过来那面铜镜,又一把抓下她的面纱,“还遮什么?以为第二天醒来我没见过你的样子?”苏政把镜面在她的脸上四处地摇晃,“看看你自己吧。难不难看?恶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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