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你?那是不是一条狗救了你,你也要和那条狗上一次?我告诉你,那天我还很同情你。但是,现在半点都不会了!那个男人是苏政,那个男人居然是苏政,你也愿意?就像你觉得如懿妈子早死了好一样,我也宁可你那天就死了!我真是巴不得你死!
一
酒声流淌。
我在那当炉卖酒,好似卓文君。南宫晏就在旁边帮衬,却不是见异思迁的司马相如。
大约这样过了三五天,南宫晏劝我道:“不要在这里待得太久。”
“怎么,你是怕我老得比你快?嫌弃我了?难怪世人说什么色衰而爱驰。”这道理我虽早已懂得,然而不免要说出来与南宫晏听,这叫明知而故问,才能将男人心套得牢牢的。
然而在爱情里的男人,也许精明,像惊蛰那月那晚的他,却也常犯傻,在大多时候都这样,比如今天。
语言表达可以让一个人掉进十八层地狱而不自知,他听不出来我的话外之意,我需要他说,纵你色衰,爱仍不弛。
可惜——
他没有说。
大概也来不及说。
因为,那一瞬间,我们都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的酒掉了。
当年把我打得半死的苏政,是他……
我,南宫晏,鸿摇,我们都认得。南宫晏就在我身边,所以我下意识又瞥向鸿摇在的地方。
奇怪,他原来一个人靠着墙坐在那儿的地上喝酒来着,怎么突然不见了。大概,是去找画符玩儿了。
“你,你怎么来了?”和苏政说那话的倒不是我,而是符鬼。
“你——”这话我不是对着苏政说的,而是对着符鬼说的。
今天见到苏政,惊讶的人看来不止在场的我和南宫晏两个。符鬼的样子比我们还要惊讶,而且惶恐。我观察到她那层面纱之下一阵阵起伏的呼吸。
“我怎么不能来?听说这段日子能见到当年的秦雀,一知道消息我就马上过来看看了。这么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样。只是比如果还在纪凌阁的秦雀要年轻多了。”他说完这话,便吩咐道:“符鬼,去给我拿两坛阿洛酒来。”
符鬼没有应声,默默地照做了。
对其他人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对符鬼来说,一定不是。
二
当晚,只有我和她。
在她平日里住的三何间,“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人就是苏政?你当时居然会鬼迷心窍地跟这个男人一夜?他过去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你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疯癫的男人?你怎么会!”我大声叱问她,形同把她的尊严丢了一地。
所以她一直没有主动跟我提那个男人是谁,我也根本不会想到那个人就是苏政。
就连阿推疯了她都能和我说,可那个男人她却没有主动提。
原来。
“你真是有本事啊,符鬼。是不是觉得我上过的男人,你也要上一次才爽?”
“他救了我……”她已没有话可以说,吞吞吐吐挤出了这四个字。
“救了你?那是不是一条狗救了你,你也要和那条狗上一次?我告诉你,那天我还很同情你。但是,现在半点都不会了!那个男人是苏政,那个男人居然是苏政,你也愿意?就像你觉得如懿妈子早死了好一样,我也宁可你那天就死了!我真是巴不得你死!”
在我眼里,苏政就是一条毒狗。他虽是一个人,却和一条毒狗没有什么分别。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一身是血的我。庆幸我已经被命运的绳索拽出了纪凌阁。
当时的我只能忍受。
可是,为什么你明知,你有机会避开,却自投火海?
这会儿,画符突然奔了进来,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我嘶吼的声音,“你干嘛!要打我娘吗?!我娘只有我能打,其他人谁也不能!”他拦在了符鬼面前。
对他的娘亲来说,他活像个盖世英雄。何况就算这孩子再不济,也至少比他的父亲强多了。
不过盖世英雄输给了话本里的紫霞。他娘就是紫霞。
符鬼怔了一下,把那孩子揽到了怀里,“今天被我打得还不够吗?还敢逞强惹祸?画符,你现在出去,娘有话要和姐姐说。”她是凶的,却不是恶的。
“她,她那么大声——肯定是来欺负你的,我不走。”
“那你是要娘再把面纱摘下来吓你是不是?”
“别别别。那我走——你确定她不会伤害你啊,我才走。”
“你看,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娘也不痛,娘也没哭,还好好的。你走不走?”她已经做好要摘下面纱的准备。
画符一溜烟地窜了出去,还真是个孩子。
但我知道,如果今天真的有个人举着匕首清清楚楚地要伤害符鬼,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娘亲身前,而且就算他娘摘了面纱吓他走,他也不会走。
被画符突然闯进来,这么一会过后,我冷静了好些。
那个孩子,竟让我温和了下来。
一时间,我没说话。
她却先开口了:“年纪小,他还是会怕这个,我每次故意摘下来,他都会怕。比我打他还怕呢。”
“你真的很爱这个孩子,那你恨苏政吗。”
我想问这个问题。当年我在那个孩子和南宫晏之间选择了同一个情感,我恨南宫晏,所以我恨那个孩子,而她费尽心思护着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她也一直还爱着苏政?
作为女妓,这随意温存一夜的男人,按理,我们从来不寄予真正的感情。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们上过的男人都不止这个数。纵然要往大了说去,是个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又算得什么?
“不恨了。但也不爱。我所以害怕见到他,只是怕他来打扰我的孩子。画符现在很好,不知道他的爹是谁,也不会和他的爹扯到半点关系,以后会完完全全成长为一个和他爹不一样的男人。”
我总感觉我还是以前一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但符鬼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瓢水,说的话、有的举动,都不是那个火一样的她了。
“在我们之前,他来过这里吗。”
“来过,而且不止一次了。”
我实在好奇,苏政那样浑身沾着毒气的男人,竟然还会惦记一个毁了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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