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以为我可以。但一天天地，我都在发现，我始终活在苏政的阴影里。只要他来，我就会让孩子躲着他。只要他来，我就不得不去面对他。今天，阿蛮死了，明天呢？我撑不下去了。”那天，符鬼的神情，比往日更加阴郁。我却没有留心，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死亡的影子。
“你看看，我真是个笑话。怎么到了今天，我反而没勇气杀他了。”伴着声音落下去的，是一座护城河溃堤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在一旁陪着符鬼，边叫南宫晏和鸿摇驱散其他围观的阁里的人，让大家继续各做各的事情，免得耽误了才好起来的生意。底下的生死悲欢，和那些醉生梦死的人，半点干系都没有。
“如果阿蛮在，看我这个样子，一定不会让纪凌阁继续接生意的。”她想起总是为她考虑诸多的阿蛮。
“我不是阿蛮。我解决问题的方式是让生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没得商量。不会因为谁难过，谁遇到了什么，就暂停。这就是生活。符鬼。”
符鬼看我一眼，犹疑着，眼神空空的，“如果明天，南宫晏死了，你还继续和鸿摇平平静静地生活吗？一点影响也不会受到吗？”
“我会为他伤心。但该做什么，我还是会做什么。这就是我对他死的最好面对方式。有些人可能要觉得，至亲死了，就得披麻戴孝，痛哭流涕，然后形销骨立，哪怕没有到那样的程度，也一定要做到因为对方的死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真的伤心。才能让别人看得出你伤心。否则，就不是真的悲伤。否则，就会惹人诟病。而我，我不在乎那些，我不会为了去证明我伤心，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荒废自己。我只会努力活得更好。”
“秦雀，我还是不如你。我的心肠，不如你的硬。我的心要是塌了，就什么都塌了。纪凌阁也经营不了的。”
“你的孩子呢，你难道不会为了他撑下去吗？你之前说过，你千辛万苦把纪凌阁带到今天，只是为了你的孩子，是画符给了你勇气，那么现在难道就不会了吗？画符还好端端的。”
“我过去以为我可以。但一天天地，我都在发现，我始终活在苏政的阴影里。只要他来，我就会让孩子躲着他。只要他来，我就不得不去面对他。今天，阿蛮死了，明天呢？我撑不下去了。”
那天，符鬼的神情，比往日更加阴郁。
我却没有留心，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死亡的影子。
“符鬼，你别想这些。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吧。”
那天晚上，我和南宫晏、鸿摇聚集在一起，理了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阿蛮说，纪凌阁会死三个人。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我们自己。寻找星辰之子的我们三个人，不是正好么？最该和颛顼时年的死亡有关系的人。”
“阿雀，你和我想的一样。也许有人要害我们，而阿蛮在救画符的时候，也正好从那里得知了消息。”
鸿摇沉默地附和着。
阴郁的氛围环绕我们。
谁要做这些事情，还有，那个消失的和尚，究竟是什么人？
求不出个答案。我们也只能边走边看了。
这次到颛顼时年，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往后两天，纪凌阁还是照常做起了生意，但符鬼在场的时间往往并不长。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房间里，也不过问纪凌阁里的事情。
第三天，她出去了一趟。
第四天，就传来了符鬼自缢而亡的消息。
“符鬼去找了苏政，符鬼一定是去找了苏政！”有人从见到尸体的房间里边跑，边喊。
“死得不明不白！不明不白！她不可能自杀的！”达溪像变了个人一样，疯了似地叫。符鬼的死，他将大半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因自己而起！
“纪凌阁上上下下的人还在这，她怎么舍得撒手人寰？！”花露实在难以相信。
“就是，她的孩子，画符还那么小——”察烟一向最关切这些细微的事情，可怜地道。
“符鬼死了。纪凌阁的主子死了？！”客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炸开了锅。
这下可好了。纪凌阁里头死了什么人都没多大关系，可纪凌阁的主子死了，这些人还不树倒猢孙散。
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逼得原本刚刚抓住一丝线索、那条有关和尚线索的我们，又成了一群无头苍蝇。
得先解决手边的事情。到底，死去的几个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南宫晏已经濒临崩溃。
因为见了太多的人死，那天鸿摇说要出去冷静一下，而我对于符鬼的死，也抱了莫大的愧疚。
“怎么会突然自缢而亡？她不是还有画符吗？”南宫晏说完，一拍桌子，“画符，对了，画符？！是苏政害的她？”
“不像是苏政做的。他这个人，过去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就我认识他开始，他已经是个阴鸷的人。人坏是坏，不过却不在背地里玩把戏，做事情磊落光明的。特指在做坏事上，他从来堂堂正正。坏人做坏事，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我接着下了推测，“或许，在阿蛮死的那天，符鬼说出要我们照顾孩子的话的时候就做好了死的打算。”
“不，不，我还是不能相信，她那样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自己选择了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给我感觉由自卑、自怨自艾，走了出来。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南宫晏不停地摇头。
在他的世界里，他所设想的人，和真实的符鬼并不相同。每个人所掩饰的真实的自己，也总是能够躲过身边人的体察。
“是苏政，一定是苏政！他怎么能这样对一个有了他孩子的女人，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南宫晏的恨意上来了，就等苏政往他火枪口上撞了。
苏政还就真的来了。
是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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