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屋子,只见大厅里头有一个比他要年轻一轮的老婆婆在那哼着歌。老婆婆停止哼歌,看他道,“你是谁?”“老婆子,老婆子,你今天又忘了我啦。”他问后,老婆婆没有应他,他就知道,是了,她又忘记我了。
那一站,他们没有人可以告别。倒是可以告别的人,先行用死别了他们。
经历惨痛的生死,这一次他们都乏了,没有徒步行路的心情,改为御风快走。这样,路程快些,思绪或许就可以少些吧。他们漫游在上空,很奇怪,谁都没有主动说话。也就那么静静地一路飞。所有人都沉默。
气候恰好,凉风习习,一片澄明。空气吸入都是舒服。前方即将联结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
纪凌阁原本就靠在边境处,于是他们只飞了一天就快离开颛顼时年。那天晚上,他们暂时落脚。
鸿摇梦里的那个人又来了。
不再只是声音的出现,他终于第一次展示出自己本来的样子,在遥远的天尽头盘旋,直直看着鸿摇疲惫的眼睛。
心力交瘁的鸿摇问他,“这一次我要做什么?我们下一个地方,还要发生什么?”
他道:“因为你的失误,这个世界出现了变格。你的无心让不该死的死了,乃至于你笔下的苏政都挣脱了你设定的命运。接下去都不需要你来画了。一切故事,必须自己进行下去。”
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是该开心呢,还是该悲哀,“那往后,他们是我的画中人,还是他们自己?每个人能有好的结局吗……?”
“这,我也不知道。往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你的故事不再需要我。至少要很长的时间,我才可能回来。等到那个人回来。”
“所以今天你才会跟我道别,现出你的模样?还有,你去过我同伴的梦里吗?为什么只来到我的脑海。为什么一切都是我?”
“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你所创生的。”
“我也在这个世界里,我又怎么会创生这个世界?”
“现在,你还不能知道那么多。等九年时间一到,你就会明白的。”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是哥舒今,记住——我叫哥舒今。”
哥舒今——
醒来已是清晨的疏凉。
三个人出外到小茶驿吃过馒头,喝罢茶。
招待他们的是几个孩子,都不说话的孩子。大约是一些哑人,靠往来经营这个为生。
由于遇到人烟,不好再随意登天,随后他们便徒步行进。
一路上,南宫晏三人又碰到了一些孩子,而这些孩子能在路上嬉闹,有说有笑,但却不和他们说话。他们一上前问路,那些孩子就缄口不言了,变得怯生生。
当他们都以为这里没有成年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老人。
是走到傍晚时分时。
大路通向渡口,渡口边立着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那老人抬头看看月亮,嘴里念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听那吟诵语气,像是一个有学养的老头子。
成年人,这会儿竟然有成年人来。老人似乎看到他们三个人了,惊讶之余,脸色一沉,“都是来看孩子的?”
南宫晏道:“什么孩子?”
“不是来看你们孩子的?”老人瞅了三个人,“竟然还三个人来看,真是乱。罢了罢了,跟我进到山里头去吧。”
鸿摇和南宫晏心下都琢磨这话的意思,然而终是不懂,秦雀在旁小声道:“大约有什么隐情,跟着去看看,无妨。”
三个人跟着老人慢慢地走,到了一间房屋前,老人突然意识到天很黑了,“这山里也没有给你们住的地方。就先在我家住一晚吧。说起来,好多年没人回来过了。一个都没有。虽然你们是两男一女来看自己的孩子,但你们能回来,也算是有良心。”
他推开屋子,只见大厅里头有一个比他要年轻一轮的老婆婆在那哼着歌。
老婆婆停止哼歌,看他道,“你是谁?”
“老婆子,老婆子,你今天又忘了我啦。”他问后,老婆婆没有应他,他就知道,是了,她又忘记我了。
这时候他不再一副很凶的模样,整个人都慈祥起来,“我是你的朋友恒公。爱给你买糖葫芦的——”
“你是卖糖葫芦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起来了。卖糖葫芦的。”
他只能顺着她的每句话去和她多一点点的交流。这是余生每一天的奢求。他讲:“对,对对,就是卖糖葫芦的,你每天都要跟我买糖葫芦的。”
“那糖葫芦呢,你今天怎不卖了?”
“今天卖完啦,明天还有的吃,不要忘记明天再来跟我买糖葫芦啊。”
老头说时一步步走近,她突然警戒起来,“等等,你是卖糖葫芦的,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这是我家!”她大声强调。
“你忘了呀,糖葫芦就是在这卖的,这是我做糖葫芦的地方……”老头突然别过头,偷偷将前一瞬流出的眼泪抹了,又回转脖子继续道:“我是住这的呢。你没有家啦,所以你和我住在一起。”
“喔喔,是你收留了我。难怪我觉得这里我一点都不认识,好陌生哩。”她开始有点像是自言自语,但心情总算平静下来,“我应该在外头看那些孩子的才是。”
“那你看——这么晚了,你该睡了。你的房间在那——”
他的手一指,她便傻傻走了进去,说着:“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啊……”
喜欢大寒奇谈录请大家收藏:(www.bxwx.co)大寒奇谈录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