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雀站定，“我其实好奇一件事，你怎么说动迎儿。她那样顽皮，她又那样地没有心智”“就因为，她那样顽皮，她那样地没有心智。”哥舒今带着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愧色。在欲望面前，人们渐渐失了该有的慌张，而在爱面前，人们却端着不该有的奢望。
一
哥舒今走后。
他撑着一根拐杖，有些虚脱，勉力地道：“我回来了。”
南宫晏冲上去将他一把掀翻在黄土地里，轻而易举。
一拳就要打下去的时候，被秦雀拦住，“南宫晏，你顾惜一点兄弟情义。”那声音仿佛在乞求。
秦雀还是第一次求别人。
到了这种关头，她再也不能冷峻下去。
“怎么，你心疼了！到这种时候，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有我爱的！我敬的！我护的！都在骗我！一次又一次，我的生活，就是个谎言。我不想再活得处处受限，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他！”
鸿摇还是不解释，不说话。
由人。
秦雀一面拦住南宫晏，一面大声对鸿摇道：“究竟是不是，你自己连交代都不交代一声么！真甘心被打死！？我们的命现在都拴在了一起，你去了那么久，又去而复返，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我们！哪怕你真的参与了什么。”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鸿摇自说自话，又仰头盯着南宫晏，“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太久太久了。没关系，我让你打个痛快。”
南宫晏挣开秦雀，又将他胖揍了好一会儿，“成全你。”
方才在符溪和哥舒今身边，他似乎来不及软弱，因为身后还有两个他想要照顾的人，现在他解脱了，也来得及收拾自己原本该有的情绪，“一本书，我终于全都知道了。终于。”话里带着颠颤，“我们只是一本书，只是一本书，明白吗。”
秦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吧，所以如此沉默。当初鸿摇用一把笔画出他们的时候，她就差不多能够想到这些了。
最后，一本书……真是归结得好。
南宫晏看见秦雀无声地臣服于真相，“噢，我的命运，只是一本书！一本书而已！哈哈！那你说是什么人在写我们的故事，那就让那个人来写啊，来写啊，有本事就让他直接把我写死！”
他其实对这个结果，也没来由地不想抵触。却以自嘲掩盖一切。
每当我们知道残忍的真相近在眼前，就不愿意再向前走一步。
南宫晏触碰鸿摇的手松了。
“我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在一起。我的确，参与了。”
鸿摇知道他们会听下去。他把他听到的哥舒今和符溪谈论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与故事重述一遍。
包括，那个人一直在他体内。
鸿摇一向不善言辞的嘴角露出踏实的真诚，让人不由得不去相信。发自内心地去相信。
秦雀道：“我相信你。”回忆九天先祝的那一刻，他给她留下性命的手。那只手，现在还在等她去拉一把。
三个人立在大风中。好时节。春风。
南宫晏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
“你从前一直期盼着找到解决办法，如今知道了，却又不敢面对了？”秦雀问。
“到时候哥舒今会来找我们的对吧。”他听见秦雀的话，顿了半秒，又转头问鸿摇。
“会。”
鸿摇笑着应了一声。很坚定。
“我之前带了几个馒头在身上，用护瓶护得很好。护瓶嘛，偷偷向祝融讨的，听说它特别有用，保鲜的作用极好。你们要不要吃。”秦雀总是对各种各样的人有办法，祝融也不例外。
“馒头啊。”鸿摇忽然提高了声音，惊讶着，笑。
南宫晏不声不响地从秦雀手上拿过，啃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从前不觉得馒头滋味这么好。”
尽管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可是当下，这馒头的滋味，多么真实。
没人会倾尽天下去编织一个旷世谎言。
南宫晏，刹那之间懂得，我们就是一本书。
就算没有那个人的出现，人生，也不过是一本书。喜悦悲伤，笑容与泪，书中书外，不都有么。
他们不知道等到的下一个消息是什么。
彼此坐在一起，吃着，互伴，眼里珍视。
人生至味。
三个好友，三个馒头。
纵然我们各自一身扎满荆棘，站在未知的生与死面前。
二
呼呼箫声里。翩翩舞步里。款款画幕里。
一人吹箫，一人起舞，一人成画。
不知今夕何夕。
不问往后归处。
他们三人已同渡一条船，可小小的船毕竟负载不了，总有一刻会沉底，除非一人自甘转身跳入海底。
哥舒今这天来了。他见过迎儿，带人穿梭梦中，又回到了这里。
他对三人一起道，但似乎特意看向了秦雀：“一个月后。记得，一个月后，这个世界会开启一道缺口。到时，我会和迎儿尽我们的力量阻止一切毁灭，然后我们带着符溪离开，回到他的世界，你们就在这里等待下一次命运的安排。什么也不要做。就是等。你们以前带着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地带着吧。”
秦雀站定，“我其实好奇一件事，你怎么说动迎儿。她那样顽皮，她又那样地没有心智。”
“就因为，她那样顽皮，她那样地没有心智。”哥舒今带着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愧色。
在欲望面前，人们渐渐失了该有的慌张，而在爱面前，人们却端着不该有的奢望。
“迎儿还在家里，我先回去了。总之，你们先享受这喧闹前的宁静，骚动中的安稳。”
三个人目送他远去。
在过去的那些天里，他们养成了坦然合一的默契。往后余生，过一天，是一天。命运要怎么安排，他们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有限的范围内过好自己。
秦雀道：“来来来，我们打牌。”
“好好好，一起玩。”南宫晏跟着嬉闹。
鸿摇微笑着加入进去。
那时告别，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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